邓明玉呲牙咧嘴,接过李寻清打好字的大纲台本,抢过手机,阴阳怪气道:
“忘记给领导们汇报了,据我们推测,邪教可能认为所造成的灾害已经大大超过了预期。
为了执行下一步计划,正在阻止灾难进一步发展,拯救宁专员。
所以您说的第二次袭击,估计等这场谢幕就该来了。”
这条消息宛如晴天霹雳,陈光忍不住上前两步,失声道:“第二次袭击?!”
“是啊。”邓明玉点点头,然后想起来在打电话,有点丢人,赶紧念大纲。
“时间,地点,形式都不知道,我们只是从他们邮寄过来宁专员的残肢推理出来的。”
小领导眼中爆出精芒,大声喊道:“你们看!我说的没错,敌人支持的我们就要反对,一定要斩草除根!”
将领烦躁地抬手抓住他的嘴甩到一旁,手指着他,眼神里带着警告。
小领导不敢惹,心里有火只能憋着。
将领咳嗽两声,问道:“这件事有多大把握?”
“没什么有多大把握,你们见过拿了大小王两个炸还主动认输送农民双倍筹码的么?”
一名技术员坐在椅子上,仰头傻傻应道:“还真是哈。”说完立马回过神,低头捂住自己的嘴。
陈光与将领面面相觑,一下子犯了难。
始作俑者肯定不是为了他们好,现在的灾难已经造成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然而竟然在那群人眼里并非主要目的。
杀得还不够多?不够快?
还是为了别的?
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陈光稳住心神,沉声说道:“先度过这次难关,再想后面的麻烦。
我们会为你们的营救提供必要的帮助,稍后病毒的密度图会发给你们。
你们决定好路线,我们清理出来一条临时安全通道。”
相当不愉快地挂断电话,指挥室里的氛围有些微妙。
交通局的小领导注意到周围的人稍稍远离自己,立马跑到陈光身边哀叹道:“陈市长,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我也是为了百姓,为了大家才说这些话的。”
他本以为帝国部门内的常理,特事办可以完全掌控这群贱民,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弄巧成拙,特事办原形毕露,反而是被牵着的那个。
陈光自然知道,小领导说的对所有人有益,只不过棋差一招,人家目前是这座城市唯一能指望的救星,现在没给他们使绊子就谢天谢地了。
他拍了拍小领导的肩膀,朝军方将领示意了一眼,宽慰道:“你以为他指责你是为什么,知道你替所有人触了霉头,所以出面保你。”
小领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破口大骂,就你姓陈的躲得快,还是人家当兵的心里有大局。
要不是他也听你的,老子第一个给人家兵大爷摇旗呐喊。
陈光环视一圈,朗声道:“各位,听我说两句。”
见众人停下工作,纷纷看向他后,便继续说道:“不用我说,大家也心知肚明,为什么我们这群人被留下来,无用,被排挤,派系斗争的牺牲品,领导的眼中钉,诸如此类。”
见众人气势萎靡,他右手握拳,气势磅礴道:“但我们这群弃子,同样能依靠老百姓和警员军人的努力,在这起超自然灾害中坚持了整整三天!你们明白吗,三天!”
他右手指向一个个人,“你,你,你,你,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没有潜力,不是能力不行,现在更要把百分之两百的精力投入到拯救这座城市中去,绝对不能有一丝懈怠!”
“明白!”
“是!”
“收到!”
回答得七零八落,但众人精神比起之前要好上许多,暂时把第二波袭击抛之脑后。
只有军方将领脸色不停变换,小领导心怀感激,忙不迭问道:“您怎么了?”
“啊……没有。”将领沉吟片刻,忍不住问出心中的困惑:
“我不是想逃,保护人民是我们军人的天责。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地方军队都被抛弃了,包括最高指挥的我。
又不是一个系统的,和那群人平常也没见过两面,我们招谁惹谁了?”
这一问,把小领导问住了,张嘴想说话,却一个字吐不出来,对啊,为什么。
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僵硬的陈光也怔了。
“该不是忘了您吧。”
三人转头看向旁边座位上敲键盘,顺便说了一嘴的技术员,他顿时慌了,停下工作赶忙道歉。
“对不起,我一时嘴快,没过脑子,您当我没说过。”
“不,没事,不用说了。”
将领觉得这个回答匪夷所思,但莫名豁然开朗,一时间表情更加复杂,一副吃屎我都忍了,没想到里面还裹了馅的样子。
至于一旁的陈光,心中翻江倒海。
振奋人心的演讲稿是临时想的,没想到竟然拓宽了思路。
如果真的有内鬼,如果自己说的没错,那么原市长金武辉或者逃走的某人可能知道内鬼是谁。
他大概率不是临时成为的内鬼,很可能被暗示逃离,但依然留在这里。
官场上谁也不会把谁当真傻子,还傻呵呵主动留下来的,一定有问题。
他的位子不会太低,会是谁呢?
陈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把心中所想抛之脑后,现在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先活下来。
“给我死!!!”
一道刀光划过天际线,卷起大风,秋风萧瑟,满园花叶霎时间枯萎,化为无数腐败蛆虫,虫身裂开,化作飞蛾,扑向遮天蔽日的蠕动巨虫。
那是一只十米大小的黑白蝴蝶,每扇动一次翅膀,无数鳞粉漫天飞舞,并迅速长成脸盆大小的苍蝇蚊子。
这群蚊虫的攻击与毒素对于他们来说并不严重,甚至相当于挠痒痒,但当数量积累到一定级别,频率高到一定水平,伤势就很恐怖了。
蝴蝶的触角上,扒着一个被符纸遮住脸的僵尸女,她全身青紫,十指指甲漆黑尖锐,宛如鹰钩,周身弥漫着黑紫色的不祥气息。
她松开手,身体从空中自由落下,双手成爪狠狠插进蝴蝶头里,两脚踩在上面,朝下方疾步切割,爆出刺啦刺啦的火花。
女僵尸切到蝴蝶尾部,右脚猛地一踏,空中翻滚两圈,从十余米高空稳稳落地,撕下脸上的符纸,露出猖狂肆意的美丽容颜。
蝴蝶身上的伤口浮现出漆黑的复杂符文,随即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伤口撕开,无数飞蛾一股脑得涌进去。
蝴蝶发出惨叫,胡乱扇动翅膀,在空中东倒西歪,伤口里钻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伴随着花朵绽放,它的身体莫名僵在空中,一动不动,随即一点点化作粉末,随风飘散。
最后只剩下一条人类的左腿掉下来,被下方的陆清接住。
他随手扔给张秋夕,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生无可恋,任由苍蝇蚊子和乌鸦一拥而上,注卵抽血吃肉一条龙。
附近的工地变成一片废墟,地上到处都是数米直径的深坑。
这蝴蝶刚从地里钻出来时,是一只毛毛虫样的白色虫子,体型放大到十米长,四米粗。
它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人类的左脚,不断裂开,飞出透明色的蚊蝇。
陆清和张秋夕费了老大的力气将其杀死后,竟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带有黑色斑点的白茧。
白茧钻进土里,如一条土龙从地底偷袭,无影无声,直到钻出来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好不容易干掉后,在两人绝望的目光中,白茧破裂,里面钻出一只黑白蝴蝶,一半黑底白斑,一半白底黑斑。
它带有强烈的视觉污染,单是直视,眼里就会长出蠕动的幼虫,在空中发动徒子徒孙攻击目标。
要不是张秋夕在它刚飞起来时一把抓住,狠狠打上三拳,把自己整条右臂打爆,才让蝴蝶无法飞上高空,不然他俩就得跑路了。
明明之前打的蝎子没这么恐怖,晚来一天临幸小蝴蝶就差点被吸干。
张秋夕嫌恶地扒开抓着他身子不放的乌鸦虫子,挨个抬脚踩爆脑袋,然后一脚踹飞地上躺平的陆清。
陆清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都在旋转跳跃,让人昏昏欲睡,于是又闭上眼睛。
风好凉,阳光好温暖。
随即右腰猛地一痛,他看着从腰子里捅出来的血红钢筋,大怒道:“你泄愤别泄我头上啊!”
张秋夕切了一嘴,不顾他反抗,一把拽起来,换了个位置又一脚把他踹在钢筋上,打了个对称孔。
陆清这下醒了,自己爬起来,扯掉伤口里钻出来的虫子,抹了两把肚子上的血把身上的毒液残留擦干净。
张秋夕这才愿意沟通,“喂,臭大叔,这群脏了吧唧的虫子为什么没死?”
陆清瞅了一眼漫天飞舞的黑压压的虫鸦大军,随口说道:“你妈死了我也没看你跟着死,全靠它活的才跟着死。”
张秋夕长长的哦了一声,“所以我们这是切断了生产源头咯。”
陆清夸张的哇了一声,“你都会用源头啦,不错不错。”
一颗人头气球适时飘下,狰狞的五官瞪着两人。
张秋夕把宁烨的左腿系上,人头慢悠悠地飞上高空,一群乌鸦看到,发出难听的噶叫声,朝它飞去。
没曾想,人头的颜色越来越淡,乌鸦群径直穿过,仿佛并不存在,等回头时人头已经带着左腿已消失不见。
她仰望天空,问道:“接下来呢,回去吗?”
“回去呗。”陆清捡起地上的一张破布擦干净脸,“那群人已经去自来水厂了,最后一个地方么……呵呵,还是他们去吧,计划没有偏离正轨就行。”
张秋夕没有动作,依旧望着天,陆清有些奇怪,问道:“咋的,变文青少女了?”
“你觉不觉得,把这些怪物打回残肢,很像升三阶的时候。”
“哈?你脑子坏了吧。”陆清翻了个白眼,指向远方黑漆漆的城市高楼,“这阵仗怎么可能是个准三阶干的,小葵花妈妈当初也没这么大威势。”
张秋夕这才转头看向他,“你还说她外号,不怕脑袋搬家又被她种盆栽?”
陆清不屑地切了一声,“她那是好面子,心里是惦记着我的。”
张秋夕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才觉得你膈应的慌,又怕你没了。”说完便朝市内走去。
陆清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试图绷住那张脸,脸皮子忍不住抽抽,拧巴的紧。
缓过劲来,他手指摩挲两把下巴的胡渣,又回到懒懒散散的样子,远远跟在张秋夕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