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杖挥下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冲进内廷,从太监的腿之间挤进去,挡在陈吉祥面前。
“阿萧?!”
陈吉祥震惊地看着他,小小的身体伸开双臂护住她,剑眉竖立,大眼睛无惧地看着比他高两倍的太监。
他用带着童音却坚毅的声音怒吼:“谁也别想动她!”
皇后蹙眉:“把他拉开!”
几个太监上来拉扯,阿萧死死抱住陈吉祥不放,他跟吴越学了一些拳脚,一脚踢开企图上来的太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后的额头开始冒汗,她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她眯起眼眸,冷冷地说:“连他一起杖毙!立刻行刑!”
太监有点迟疑,但是依然高高扬起行杖。
雨点一样的杖打落下,陈吉祥和阿萧蜷缩在地上。
陈吉祥努力护着阿萧,用背脊去承受击打,阿萧却极力挣脱,用身体护住她的头。
宴会厅。
华辰和皇帝交谈,示意佐鸣宇去追吉祥,佐鸣宇跑到后庭,却空无一人,转身看到华玦走过来。
“吉祥呢?她不是跟着你跑过来?”佐鸣宇急忙问。
华玦一惊:“我并没有看到她,刚才我跟随母后去拿了一些信函就出来了。”
此时,吴越安插的小太监跑过来:“摄政王,快去后面的偏殿,皇后要杖毙太子妃和小世子。”
两人大惊失色。
偏殿。
最重的一记杖击向着陈吉祥天灵盖落下,她瞳孔一缩。
阿萧瞬间从她怀里挣脱,抱住她的头,行杖重重落在他的背上。
“阿萧——”
时间静止了,她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到木杖缓慢迟钝,阿萧慢慢闭上漂亮的大眼睛,华玦和佐鸣宇冲进来,推开太监,一切陷入白色的迷茫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白色的虚无中飘荡,寻找一个小小的身影。
阿萧穿着红色的锦袍,乌黑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他向她跑过来。
扑到她的怀里,却什么都没有,她低下头,看到手上全是鲜血。
陈吉祥身体一震,猛然醒过来。
她睁大眼眸,浑身剧烈的疼痛袭来,像被被千斤重的锁链束缚,无数根针扎在她的骨头上。
“她醒了!”
吴越的声音。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太子府,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容瑾和吴越伏在床侧,紧张地注视着她。
佐鸣宇跑过来,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腕号脉。
陈吉祥转了一下眼眸,忽然想起来:“阿萧呢?”
佐鸣宇没有说话,铁青着脸放下她的手腕,端起桌子上的药,将她扶起来靠在怀里。
她转头看吴越和容瑾,吴越低下头,容瑾忧伤地看着她:“先把药喝了。”
陈吉祥觉得心疼远胜于身上的疼,她推开碗,努力支撑着坐起来:“他在哪里?”
“吉祥!”佐鸣宇放下药,搂住她,眼底通红:“他刚刚已经……摄政王和华辰在他那里。”
陈吉祥眯起眼眸,眉眼一片冰凉,她呼吸沉重,用手指着外面,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佐鸣宇沉吟一下,抱起她,往屋外走去。
天上的云是厚重的乌黑色,树叶被风吹得呼啦作响,远处,雷声开始隆隆作响,低沉而遥远。
走过长廊,渐渐听到了哭声,走过跪在外面的仆役和侍女,又走过内间一群低头叹气的医师……
卧室里,华玦坐在床边,掩面哭泣,华辰按着他的肩膀,蹙眉落泪。
陈吉祥挣扎着下到地上,佐鸣宇示意容瑾过来扶她,随即转身让医师和仆役都退下去,关上大门。
阿萧静静躺在那里,眼眸轻合,小嘴微微张着,像睡着了一样。
陈吉祥跪在床前,将手指放在他鼻下试了试,没有鼻息。
她抬头看着华辰和华玦,无助地说:“我以前安排了那么多,结果都是白费心机。”
她轻轻摸着阿萧冰凉的面颊,依然不可置信地说:“他这么小,却要保护我,怎么这么自不量力呢?”
她又抬起眼眸看着他们:“他不知道自己受不住这些板子?他怎么这么傻呢?”
最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一板子是打向我的,他挡住了,他说谁也别想动我。”
陈吉祥闭上眼,不可名状的巨大痛感,像一股难以抑制的洪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爆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音尖锐凄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阴霾的空气,直冲云霄。
外面天色骤然变暗,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滚滚而起。
她的瞳孔紧缩,面色苍白如纸,全身颤抖不已,华玦搂住她:“吉祥,你伤的也很重,你不要激动。”
陈吉祥一把推开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是我的错,不该在看到你和皇后暧昧就按捺不住追出去。
你们不配生出阿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华玦,你让我恶心!”
此话一出,华辰和佐鸣宇震惊不已,他们对视一下,看向华玦。
华玦双眼空洞无神,泪水无声滑落,湿润了他的脸颊,却洗不去深深刻在灵魂里的耻辱。
陈吉祥揪住他的衣襟,拉到自己近前,眸子燃烧着火星:“死的不应该是阿萧,应该是你们这对狗男女!”
容瑾急忙上前抱住她,她在容瑾怀里,像困兽一样对华玦怒吼:“我发誓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你们这俩奸夫淫妇!”
华玦踉跄地站起身,左右环顾,佐鸣宇和华辰一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冲到书架上,抓起一把佩剑,“锵”抽出剑。
“摄政王!”
佐鸣宇上前抓住他的手,转头叫华辰:“快过来!”
华辰和吴越连忙上前抱住他。
华玦几下挣脱他们,跪在陈吉祥面前,将剑塞在她手里,然后一把扯开衣襟,胸口随着喘息剧烈地起伏。
陈吉祥牙关紧闭,握紧手中剑,用另一只手摸着他胸口曾经用自己发丝缝合的伤痕,一把抓下去,五道血痕出现。
她挥剑要砍,容瑾紧紧握住她的手:“吉祥,不要!”
华玦闭上眼眸,一动不动,任泪水任意冲刷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