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啦!
第二日清早,林宫蝉到办公室看着桌上三摞沉甸甸的股份转让合同,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一份份草草地看完,一加。
自己现在手握东泓股份——百分之三十一!
东泓cEo?他想起昨天嬴启孜的话。
嬴启孜正在小心翼翼地拆开林宫鹤左侧脑袋上的纱布,轻轻地换药。
经过几十个小时的观察,林宫鹤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转入了普通VIp病房。
只是情况太稳定了,稳定到毫无苏醒的迹象。
待换完这一部分药后,嬴启孜才将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林宫蝉吞吞吐吐捋不直舌头:“嬴姐,这些股份……cEo……林舆那老东西……怎么回事啊?”
“我让你停止护盘又放出阿鹤遭受意外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东泓股价一跌再跌,让股份的价值也随之下跌。
林舆想吃,那就撑死他。
他大费周章地吃下了那么多股份,却没有能力消化,我只好帮帮他咯。”
林宫蝉还是不明白。
“怎么……帮啊?”
“他刚签完合同就半场开香槟了,手续都没办下来,刚好方便我去让持股人毁约。”
“你怎么说服他们毁约的?”
“加钱咯。”
“加多少?”
“百分之零点一。”
“这么少也行啊?”
“商人重利。”
“是哦……那林舆怎么不继续加?”
“他刚好一分也多不出来了。”
所以……这百分之零点一不是随便加的,这是算准了林舆的极限!
这哪是嫂子啊,这是神算子啊!
一毛不多拔,但拔光别人的毛,神了!
林宫蝉在心里跪地膜拜,拜着拜着……
“嬴姐,你哪来的钱?还有违约金……”
“之前让莫嗟调了两千亿过来,准备和国际游资对抗。但危机源头都找到了,也就用不着了,便拿去赔违约金了。
不过也说不上赔,那都是林舆自己的钱。”
“啊?”
林宫蝉满头问号,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林舆收购股份有很大一部分是贷款,从我这儿贷的。他拿到违约金之后得还给我。
多出来的钱大概刚好能用来补税、罚款什么的,就当为国家做贡献了。不过就是等的时间长了点。他身上的案子不少,得查很久。”
“原来是这样啊。”林宫蝉点头。
“等等!两千亿!?放贷给林舆!?嬴姐你什么‘农场主’啊!?你也有矿啊!?”
“有的,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看看。”
……
蝉子直接被干沉默了。
见林宫蝉许久不说话,嬴启孜道:“挂了,我我在给阿鹤换药。林舆那边你盯着点,他的账可不止金融犯罪,等我慢慢收拾。”
嬴启孜继续给林宫鹤换药。
拆下来的染血纱布堆成一座小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病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这么几天下来就瘦了不少,本就立体的五官瘦得有些锋利了。
嬴启孜为他修理了胡茬,擦拭、按摩了身体。
他是那么桀骜的一个人,如今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曾经的他挥挥手便能掀动风云,如今连喝水对他都是个难题,靠着营养液堪堪吊着命。
比行将就木的老人还要落魄,毫无尊严!
如那天空中有一颗最璀璨的星星,人们夜夜瞻望、欣赏。突然有一天星星不见了踪影,人们发现它时,星星变成了泥土里四分五裂的石头,光辉不再。
一滴清泪落在男人手背,那被针硬生生扎出来的乌青刺得那泪滴落得更快了。
他该是有多傻,一条轻飘飘的消息便把他骗了去,一头扎进深渊。
就算那消息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命,值得冒险吗?
既然他爱那个女孩,为什么不把命好好留着?
他曾问过她,她自己的命不是命?
嬴启孜后悔当时的沉默。
当时自己就该立刻告诉他:对,不是,她的命不值得任何人去救。
这样,也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今天天气很好,冬天的太阳比春天的雨更加宝贵。
阳光照在林宫鹤的身上,金黄的阳光妄图驱散病房内白色的压抑。
可纵使阳光能给肉体染色,死寂的心却怎么也攻克不开。
林宫鹤的意识又被推回了他七岁的生日那一天。
“住手!住手!你们这群恶魔!不许伤害我妈妈!”
阴暗窒息的房屋内,一道的哭喊疯狂地在里面一遍遍地回荡。
歇斯底里,力道大得仿佛将声带撕成了几瓣,发出的声音刺耳嘶哑,让人难以与男孩稚嫩的脸庞联系在一起。
房屋间的正中央打着一盏老式无影灯,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灯光照射在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身上,散射出来的昏黄灯光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染上阴寒可怖的气息。
周围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仿佛听不见一旁男孩泣血般的挣扎嘶喊声。
银白的手术刀反射出深寒的光,刺破了男孩最后一丝希望。
暗红的血液汩汩地从女人隆起的腹部冒出来。女人死死地咬着牙关,手紧握成拳,几乎要自己把自己的骨头碾碎。
意识模糊中,她还艰难地扯出一道走形的笑。她尽量让唇角勾起,好让这笑与哭区别开来。
“小……鹤,乖,生日快乐……听话……别看……妈妈不疼的……”
她的双目瞪大到了极限,眼球的每一根血管都被血液充满。
喉咙的肌肉剧烈地颤动,也不知道她竭尽全力指挥肌肉挤出来的几个字能不能被他的小鹤听清楚。
若是听不清,她也没有办法了。她再多不出一丝力气了。
原来一个母亲的意志可以强大到压制如此恐怖的剧痛。
一层、两层、三层……直到掏出来一团血淋淋的肉团。
其中一个白大褂一只手便捧起了那团肉,放到女人面前。
血水一滴滴落在女人的脸上,滚烫得像是岩浆,撕咬女人的意志。
白色的口罩之上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一般人就是捅了一只鸡也表现不出这般麻木。
他低头略微凑近了女人的头,目光移向侧边上那位被几个人死死按在地上还在挣扎的小寿星。
“怎么样?还是不肯说?你看看你儿子。”
他把手上的肉团往女人眼前又递了递,“这一个。”
另一只手持着手术刀指向林宫鹤,“还有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