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灯光像是一群失控的幽灵,肆意地在空间中横冲直撞。声浪很大,一震一震的,几乎要把何疏月的脑子炸开了。
她才进来几分钟就开始后悔了。
两个月前蓝醺就公开售票,邀请何疏月最喜欢的明星肖凌峰来开歌友见面会,闺蜜应妙璇好不容易帮她抢到了超级VIp的票,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浪费。
一个小时前,何疏月计划了两个月,第一次出入酒吧的叛逆之旅计划,终于成功实施。
她趁爹地出差,妈咪加班的空隙,成功从家里逃了出来,和闺蜜应妙璇一块,到了酒吧。
“去一下洗手间。”何疏月贴在应妙璇的耳边才能让她听清自己的意思。
音浪太大,她不适应,吵得胸口闷闷的,想吐。
“我陪你去。”应妙璇把一颗樱桃小番茄抛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她边咀嚼边道:“不然我怕你一会迷路了。”
她才站起身,就看见隔壁卡座,一个穿着酒红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正搂着一个长发大胸的女人,正在激吻。
“那不是商泽言?我没看错吧。”应妙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宁可怀疑自己看错了,也不敢轻易把出轨的帽子扣到商泽言头上。
毕竟,他都快要把何疏月宠上天了。
何疏月也看见了。
透过人群,女人的面庞被男人遮挡住了,笼罩在阴影中,完全看不清容貌,但他们正对着何疏月这边,即便只有半张脸,何疏月也认出了那人是谁。
她订婚三个月的未婚夫,商泽言。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无悲无喜,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轻松。
只是面前的画面太过震撼,何疏月的注意力完全被吸走,自己都没察觉她竟然有这样的情绪。
“这是真的商泽言吧。”应妙璇嘴巴微微张着,愣愣的。
何疏月点头。
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应妙璇突然踩在沙发上,两步翻到隔壁卡座内,对着那群男男女女大叫:“你踏马的是个人渣啊。你对得起何疏月吗?”
何疏月是不想闹得太难看,现场有很多肖凌峰的粉丝,她不想闹上头条。
她绕出茶几后,走到和对面卡座一墙之隔的位置。
难舍难分的两人戛然止住,商泽言回头去看应妙璇时,眼眸中还带着满满情欲。
可下一秒,他立刻弹了起来:“应妙璇?”
下下一秒,他面色惨白:“何疏月!”
刚刚和他激吻的女人,这会压根不懂他的心情,还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商少,你怎么了?”
商泽言哪还有功夫理睬她,他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扯断和那女人的连接,长腿一迈,翻过茶几,跨过隔断,站在何疏月对面。
他心虚地看着何疏月,想去拉她的手。
何疏月只冷冷地躲了一下,没说什么。
“你听我解释,疏月,我们出去说好吗?”
“渣男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知道欺负疏月老实。疏月,别跟他走。”
何疏月自然不会跟他走,她本来就对商泽言没多少感情,要不是他轰轰烈烈的追了大半年,何疏月根本不会跟他在一起。
商泽言本来就是个浪子,订婚前,何疏月就一再问他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真的能做到从此收心,当时商泽言的承诺那么真诚。
她嗤笑,男人的嘴果然都靠不住。
“商泽言,我们分手吧。”
商泽言急了,不管不顾地拉着何疏月:“你听我说,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男人的力气和女人有着天然差距,他死死抓着何疏月,何疏月根本挣脱不了。
现场那些等待肖凌峰的粉丝们逐渐发现这边的异动,不少人开始议论:“那边好像抓奸的。”
“不会吧,出来玩还能碰上吃瓜现场。”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女的长得有点像小洛神。”
“小洛神?不可能吧,她可是黑白键女王哦,不可能啦。”
何疏月对周围那些毫无察觉,她只知道被这个男人再多碰一秒都要恶心得吐出来。
那只手,刚刚差点都要伸到别的女人衣服里面去了,还说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你踏马给我滚啊。”应妙璇一个跨步从茶几上跳下来,单手扯住商泽言的衣领,反手就是一拳。
“没听见疏月说要分手吗?还拉拉扯扯干嘛?要点脸吧。”
商泽言没站稳,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得仰倒在地,茶几上的酒瓶果盘碟子,乒铃乓啷跌落一地,动静之大,在那么嘈杂的酒吧音浪中,都惊动了一大半的人。
应妙璇一向都有怪力少女的称号,商泽言被这一拳打中,着实有些吃不消。
他挣扎了好一会才站起身,鼻子口角都是血,狼狈不堪。
憋了好几个月,难得出来玩一趟就被何疏月撞见了,又被那个傻逼应妙璇揍了一拳,商泽言在自己兄弟面前挂不住脸。
他指着应妙璇道:“你踏马找死是吗?我跟何疏月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手?”
何疏月本来还想留些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没想到商泽言自己做错事还跟对自己闺蜜大呼小叫。
她忽然就挡在应妙璇跟前,冷着脸道:“商泽言,你能不能有点男人样?别让我看不起你。”
何疏月这话一出,商泽言的气焰顿时蔫了,他带着几分哀求道:“疏月,你看我也被她打了,你也出气了,能不能好好听我解释一下,不用太久,三分钟就够了。”
肖凌峰已经很久没出来营业了,现场不少人长枪短炮架着,只等抢拍第一手资料。
没想到肖凌峰人还没来,那些博主却意外拍到钢琴女王小洛神和未婚夫大闹现场这一幕。
小洛神是何疏月的外号。
当初她的首场个演,封面海报就是她捧着一束洛神玫瑰,再加上她清冷的氛围妆造,从此得名小洛神。
现场闹成这样,几个抢拍到这一幕的博主,直播间人气迅速攀升,直接突破十万。
不怕事的,更是直接把手机架在他们跟前怼着拍。
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可谈的。她不知道商泽言要不要脸,她自觉得自己都要碎掉了。
活了二十二年,还从没这么丢人过。
她一向要脸。
何家人都是如此。
还是白皮当权时,何家就已经在港岛扎稳脚跟,九十年代,港岛遍地黄金,何长远接手祖上生意,更是将家产翻了好几番,创下现在这份基业。
虽然跟贺苏范叶四大顶级财团没法比,但也算个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的富贵人家。
对何疏月的教育,更是严苛到接近古板的程度。
无论是衣着谈吐,还是教养气质,无一不是精心培养。
任何人,看见何家教出来的这个女儿,无一不夸赞两句大家闺秀。
更何况何疏月自己也是那么的优秀。
她很聪明,学什么也快,天赋极高。
十六岁考入米兰音乐学院,十八岁被导师推荐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可惜那天痛经,状态不佳,没能获得冠军。
不过后来的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和英国利兹国际钢琴比赛,她都夺冠了,稍稍弥补了一些遗憾。
如今二十二岁,只要是她开办的演奏会,总是一票难求,在圈内享有盛名。
这样最要脸面的人家,却被商泽言一手毁了。
商泽言不知道何疏月现在几乎要崩溃了,还只想着解释的事。
他拉着何疏月的双手,半弯着身子,压低声音,神情恳切:“疏月,是我昏了头。今天是我兄弟生日,喝了点酒,一时没注意……”
在他的手碰上何疏月的一瞬间,原本就压着恶心的何疏月只觉得浑身颤抖,血脉倒涌,喉咙里不断被翻腾的恶心感搅得几乎就要克制不住了。
她下意识,就去推开商泽言的手。
“你还敢碰她?”应妙璇又是一拳,直接砸在商泽言的鼻子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他只觉得鼻子又酸又胀,眼眶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商泽言才站稳身体,晕沉沉的脑子一点一点恢复清醒。
这一拳头力道太大,把商泽言仅有的幻想彻底打醒了。
他摸了一把鼻血,舌头抵着口腔内慢慢渗血的地方,冷笑:“何疏月,你早就想甩了我吧,我跟别人亲嘴,正好给了你足够的理由。”
“何疏月,当初答应跟我订婚,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相处快一年,你铭心自问,你对我花过半点心思,尽过半点女友的职责吗?有那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气?我只是玩个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
“商泽言你是这样想的?”何疏月不受他洗脑。
“你违背承诺出了轨,还把一切都怪在我头上,是我让你出轨的吗?”她完全无法相信,商泽言居然是这样倒打一耙的人。
围在他们跟前的镜头越来越多,这根本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何疏月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她拉着应妙璇就要往酒吧外走:“商泽言,退婚的事我会让我爹地来处理,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