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刺破了冬日边疆的沉寂。
自封川粮草被劫之后,西夏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似能洞悉大乾的一举一动。
每一次调度,无论是军队的行军路线,还是粮草的运送,皆被掐得死死的。
纵使朝廷紧急派出的援军,亦在半途中遭到伏击。
甚至连整支队伍都未能抵达边疆,便全军覆没在西夏骑兵的铁蹄之下。
在边疆的大乾军营里,愁云笼罩,士气低迷至极。
军营中的将士们低声议论着,面上尽是疲惫与绝望。
“西夏贼子他们缘何总能提前埋伏在我军必经之路?我军尚未抵达,他们便已全副武装地恭候多时!”
“莫要再问了!这仗根本无法打下去!粮草被劫,连饱腹之食都无,纵使兄弟们铁骨铮铮,也难以支撑多时!”
“听闻京城那边还欲再派援军前来?诸位以为可有用处?”
“用处?呵!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哪里知晓我等是如何熬过来的。再派多少人来,不过是徒增亡魂罢了!”
这般压抑的情绪如瘟疫般在军中蔓延,将士们目光愈发黯淡,军心几近崩溃。
金銮殿内,暴雨欲来风满楼。
赵炅龙颜大怒,目光如电,扫过群臣。
手中奏折重重摔在御案,声若惊雷。
“半月之内,三员大将折损,援军覆灭,西疆危在旦夕!朕且问你等,西夏为何屡屡得手?我大乾军机何以被敌洞悉?莫非朝中真有人通敌卖国,为虎作伥不成?”
一言既出,殿内寂若无声,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赵炅目光如刀,一一扫过众臣,似欲将其剖析。
赵恒出列拱手,沉声道:“陛下圣明。臣以为,此事实非等闲。”
“西夏每每快我一步,精准出击,绝非偶然。臣斗胆揣测,朝中恐怕确有奸细,暗通敌国!”
言及此处,他目光如刃,直指户部班列。
“粮草调度乃军国重器,其路线向由户部主理。臣请陛下明鉴,当彻查户部调度文书,以正视听!”
此言直指林素,殿内剑拔弩张。
林素微抬眼帘,面不改色,眸底却闪过一丝寒光。
他从容出列,拱手道:“陛下,臣身为户部尚书,自当全力配合朝廷彻查,绝无推诿之意。”
顿了片刻,他目光扫过赵恒。
“然请陛下明察,此番粮草丢失,未必尽数归咎于调度之失。”
“押运途中若有差池,亦当一并查明。若非如此,只怕臣户部数百人心血,将蒙受不白之冤。”
赵炅目光在林素身上逡巡,欲从其滴水不漏的神情中窥得蛛丝马迹。
然林素面带恭敬,神色坦然,毫无慌乱之态。
赵恒见状,目光一寒,冷笑道:“林尚书果然善于为户部开脱。户部调度乃粮草之本,调度有误实为祸根。”
“押运之失虽有责任,然倘若调度从源头便存纰漏,纵使押运再尽心竭力,粮草又岂能安然抵达边疆?”
林素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轻声道:“赵国公此言差矣。调度文书一切皆按朝廷章法而行,若非押运途中遭敌伏击,岂会有此后果?”
“若赵国公如此执意栽赃户部,未免太过武断。”
赵恒目光如刃,正欲再作回击,忽闻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针锋相对之势。
秦源缓步出列,面带温和笑容,语气淡然,宛如风暴中一泓秋水。
“陛下,边疆失利诚然令人痛心,然臣以为,此刻更应查明真相,而非彼此攻讦。”
他目光扫过赵恒与林素,意味深长道:“若因猜疑动摇朝廷根本,岂非正中敌人下怀?”
此言虽未明确站队,却隐隐护住林素一方。
他随即话锋一转:“至于户部之事,臣以为,林尚书既已表明态度,不如由御史台彻查。”
“倘若真有问题,自会水落石出,何必在朝堂上徒增口舌之争?”
赵炅微眯双眼,洞悉秦源此言偏向林素。
秦源身为宰相,一贯不露锋芒,然每一言,皆如千钧重锤,稳稳压住局势。
赵恒心中不满,却也不好直接针锋相对,只得冷哼一声,退回班列。
陈元见局势稍缓,随即出列,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不急不缓,透着几分讥诮。
“陛下,臣以为,边疆失利,根由不在朝中,而在于边将用人不当。”
“粮草虽重要,然若主将无能,粮草再充足,亦不过是白白送与敌军。”
他话锋一转,语气愈发尖锐:“姜瑶虽战功赫赫,然陛下若一味倚重其一人,是否太过冒险?边疆之危,臣以为,不可孤注一掷!”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再度凝滞。
陈元素来与林素等人交好,此番话表面批评姜瑶,实则为林素解围,将矛头指向主将,以免户部受到更大压力。
赵炅眉头紧锁,正欲开口,却见王守仁出列。
“陛下,臣以为,陈尚书之言未尝无理。”
王守仁缓缓道来,语气沉稳,目光中却带着几分审慎。
“边疆战事关乎国本,粮草调度虽属户部职责,然战事成败更依赖军机精准部署。若调度之事确有问题,臣愿详细核查并提出对策。”
“然臣亦认为,当下边疆用人之事应重新评估,姜瑶虽勇,却非无懈可击。”
王守仁身为户部尚书,与林素关系密切。
然他向来谨慎,言语中虽不直接偏袒,却也试图为户部争取更大回旋余地。
赵炅冷眼旁观这场争论,怒意渐深。
“够了!”他一拍御案,满堂鸦雀无声。
“朕且问你等,除了姜瑶,还有何人能解封川之危?”
大殿内死寂一片,无人敢答。
赵炅冷笑一声,缓缓道:“既然你等无人可用,那朕便亲自下旨!姜瑶挂帅,统领三军,征讨西夏。若有违令者,朕定斩不赦!”
他目光冷冷扫过群臣,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秦源,命御史台即刻查办户部调度文书,朕倒要看看,这内鬼到底藏在何处!”
秦源微微拱手,语气沉稳:“臣遵旨。”
赵炅起身,挥袖而去,朝堂上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