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在苏雨瑶和苏雨军之间,如果有人一定得下乡,她觉得,那个人一定是苏雨军……就当是她的直觉吧,苏雨瑶身上有古怪,苏雨军不一定能敌得过她。
想到这,苏雨清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苏雨军,他们兄妹两好歹十多年的感情,在很多时候,苏雨军都是个十分靠谱、且很疼爱苏雨清的哥哥。
要不是苏雨瑶的出现……
苏雨清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么多,毕竟她自己的生活也才刚走上正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旁人,即便这个旁人是自己的兄长。
苏雨清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努力把自己投身到离开京城的准备中。
她已经和赵春闹话别了,也说好了,离开那天,等她和沈霆钧离开那天,赵春闹会去火车站送他们。
不过苏雨清还有其他认识的人,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告别。
她做了一笼包子给胡女士送去,这也是她给胡女士做的最后一笼包子了,之后他们就要走了,这事她早几天就跟胡女士说了,胡女士倒是没说什么。
不过今天苏雨清送完包子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被胡女士给叫住了,在苏雨清疑惑的目光中,胡女士将一个漆木的盒子递给了苏雨清。
苏雨清好奇:“给我的吗?”
她伸手将木匣接过来,却觉得手中一重——这匣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竟是颇有重量,不过成年男人手掌大,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
“难道是这木头本来就很重?”苏雨清猜测,也有些好奇这匣子装着的是什么了,不过不等她打开,胡女士便开口了。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等到了火车上再打开吧。”胡女士说。
苏雨清有些莫名:“一定要在火车上打开吗?”
胡女士点头,却也没说原因。
苏雨清笑,道:“那好吧,我知道了。”
胡女士偏头看向一边的王菊花,道:“菊花,你送送她吧……咳咳咳!”
话说完,她老人家突然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苏雨清下意识的凑过去,轻轻给她拍背顺气,又忙端了桌上的水递到她嘴边,让她喝下。
等胡女士这口气顺下去,不再咳嗽了,苏雨清才皱着眉问:“您到底生的是什么病啊,怎么咳嗽成这样?”
胡女士掀起眼皮看她,突然笑了起来,戏谑问她:“如果我说是肺痨,你怕吗?”
苏雨清轻拍着她背部的手一顿,脸上表情也微微发生了变化。
“…怕。”她小声说了一句,诚实得很。
那可是肺痨啊,又不是其他的病,肺痨可是会传染的,苏雨清觉得自己是个会贪生怕死的俗人,她当然会怕了。
“唉,您说,我要是被您传染了肺痨怎么办?”她已经开始担心起来了,皱着一张脸,嘟囔道:“我被传染倒是还好,要是因为我,把沈霆钧传染了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的。
胡女士:“哦?你不担心你自己,反倒担心你男人?”
她老人家冷笑,“你是被男人迷了心眼,已经神志不清了吧?”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苏雨清却说:“不一样的,如果因为我让沈霆钧得了肺痨,那就是我的错了,无关男女情爱的事的……”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要是因为自己而生了病,她也会自责的。
“而且沈霆钧不一样。”苏雨清很认真,“他是个军人,他上过战场,打过敌人,他是国家的英雄,该在部队上发光发热的。要是因为我,他得了肺痨,只能退伍转业,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胡女士定定的盯着她看了两眼,倏地就笑了起来。
“我就喜欢你这股诚实劲,比那些装模作样,明明怕得不行,却说着不怕的伪君子强……”胡女士笑着说。
漂亮乖巧的年轻姑娘,嘴巴还甜,说什么做什么都坦荡荡的,眼底的情绪也永远都是干净明亮,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的,这样的年轻女孩子,怎么可能不讨人喜欢?
至少比起那些虚伪的人来说,讨喜多了。
胡女士轻咳了两声,脸上带着未尽的笑意,道:“放心吧,我没有得肺痨,说得了肺癌,那都是骗你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她睨了苏雨清一眼。
苏雨清沉默了几秒,突然长长的吐出了口气,她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咧着嘴高兴笑道:“原来您是开玩笑啊,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您得肺痨了!”
完全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的胡女士:“……”就是说,这姑娘的反应总是出人意料。
苏雨清:“所以您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啊?我看您老是这么咳嗽……”
胡女士以一种轻松的语气道:“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这人啊,身体老了,就避免不了产生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苏雨清怀疑:“真的吗?你不会是哄我开心的吧?”
胡女士翻了个白眼,她老人家是个优雅的老太太,就算是翻白眼,给人的感觉也很优雅。
“你以为我是你丈夫啊?我为什么要哄你开心?”她反问,“我当过医生还是你当过医生?我的身体我肯定比你清楚。”
苏雨清心想也是,胡女士以前是个大夫,肯定比自己了解她的身体状态。
“小苏同志,沈同志来了。”站在一边的王菊花突然说。
苏雨清抬头,果然看见沈霆钧站在胡家的门口,她双眼一亮,跟胡女士告辞:“胡女士,那我先回去了。”
胡女士一副好像被碍眼到的嫌弃表情,她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你们夫妻两别在这里碍我眼了……对了,别忘记把我给你的礼物带上。”
苏雨清:“知道了!”
她拿起桌上的盒子,快步朝着门口跑去,纤柔的身影像是一只飞入阳光下的蝴蝶,无比的漂亮,无比的美丽。
胡女士眯着眼看着,阳光晃动,她的眼睛有些花,似乎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身影。
“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孩子啊……”她喃喃,低头注视着自己苍老的手,突然就笑了一下。
苏雨清身上的天真,那是只有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孩子,才能保留着那份快乐和平静……
她想,从今往后,像苏雨清那样自由无忧的年轻人会越来越多的,他们不用再胆战心惊的生活,不用再畏惧炮火,也不用害怕突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胡女士轻轻闭上了眼睛。
“爸爸,哥哥,小睿……”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而她能看到这一天,就算现在就闭上眼,也毫无遗憾了,胡女士想着,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甜蜜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