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光影重重。
过往一切,混杂着现实与虚幻,相互交织。
醒来时,那一刻的意识混沌,让人不知道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唯一清晰可见的,就是眼前那张轮廓精致、线条清晰的脸。
很多时候,姜觅都会觉得,眼前这张脸,肯定是女娲的炫技之作,否则怎么会每一处都刚好落在自己的审美上。
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有时候,姜觅自己都会觉得,或许过往经历的那些在刀尖行走的暗黑岁月,就是为了积攒如今所有的幸运,就是为了遇见眼前这个男人。
否则,按照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她肯定跟很多人一样,读个大学,大学毕业找一份工作,然后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结婚生子。
无论如何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更不会遇到这个男人。
下一刻,眼前的人睁开了眼睛,声线带着刚刚睡醒的嘶哑,很有颗粒感,他问:“好看吗?”
姜觅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好看。”
“喜欢吗?”
“喜欢!”
“喜欢谁?”
“你。”
“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变丑,会变老,那个时候你还会喜欢吗?”
姜觅眼睫毛颤颤,“可能不会哦!我是一个颜控,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真没良心!”
覃时越脸凑过去,在她脸上蹭了又蹭。
下巴上有浅浅的胡茬,触碰到脸上微微刺痛。
姜觅伸手摸摸他的下巴,“有胡子了!”
覃时越又故意在她脸颊处蹭了几下,“疼吗?”
姜觅向后躲闪,“有点。”
“就应该让你疼!”
姜觅推着他的下巴,不让他使坏,“为什么?”
“与我这一天一夜比起来,微不足道。”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姜觅抚摸着他脸,“对不起!”
覃时越捉住她的手,“对不起就完了?”
姜觅眼角含笑,凑过去,唇珠落在他唇角,如蜻蜓点水。
覃时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垂着眼睫毛,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近距离相接,空气瞬间都变得粘稠起来。
姜觅突然发现自己心跳很快,一狠心,整个人倾身而上,牙齿轻轻研磨在他唇上,舌尖跟蜻蜓点水一般去描绘对方的唇线。
覃时越被她挑的神经发麻,脊背窜起颤栗。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反客为主,拿回主动权。
在这种事情上,女人似乎天生就比男人弱,只能默默承受他的亲吻。
一番纠缠之后,覃时越终于起身,进了洗手间。
姜觅拥着被子,侧脸望向一边的光亮处。
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在地方不是熟悉的安书苑的卧房。
覃时越从洗手间出来,脸上有些湿气,额前的发尖还滴着水,见她正打量着窗外,解释了一句,“这里是我的公寓。”
“只要是你的地方就好。”
覃时越坐在床边,“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姜觅摇摇头,一开始还不觉得,这脑袋一转才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有点头晕。”
覃时越掀开被子,拉她起床,“你睡的时间太长,起来活动一下就好了。”
姜觅顺势起床,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昨天那身,这会儿她身上穿着一件超大男士t恤,松松垮垮。
应该是覃时越的衣服。
覃时越只是看了一眼,立即转开,起身出去。
姜觅乖觉的跟在他身后。
卧室出去,是一个大客厅,客厅宽敞明亮。
覃时越则穿过客厅,去了阳台。
阳台的晾衣杆上,挂着女士衣裤。
覃时越一件一件收进来,“已经洗过了,去洗漱吧,饿吗?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姜觅伸手接过,不是她之前的衣服,应该是新买的,“你做?”
“嗯!”
姜觅勾唇一笑,“那我就等着你投喂了。”
“去吧!”
等姜觅洗漱完毕出来,覃时越还在厨房忙碌。
空气里飘着浓浓的饭香。
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咕噜咕噜”叫。
姜觅凑过去,“做什么好吃的?”
覃时越手上还在忙碌,侧眼看过来,“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姜觅的头发不长,刚好过肩,此时湿漉漉的披着,衬得她原本就很美的眼眸,清澈干净,却又湿漉漉的。
刚洗过澡,脸上的瓷白肌肤氤氲着浅浅的胭脂色,唇瓣像清晨刚刚盛开的玫瑰花瓣,上面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晨珠,十分诱人。
这番诱人的景象,姜觅却不自知,她自顾歪着脑袋,随手扒拉一下发尖,发尖的水珠顺着脖颈没入衣服。
这是明晃晃的挑战他的自制力。
覃时越眸色加深,手中洗菜的动作加快了些,“找干毛巾擦一下吧,你这样容易着凉。听话,快去!”
姜觅又踩着拖鞋慢悠悠去找毛巾。
站在镜子面前擦头发。
擦着擦着,姜觅觉得不对劲。
她怎么觉得今天自己反应似乎有点迟钝。
是昨天那一遭伤到脑子了?
头发擦到半干,隐隐听到了手机铃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是覃时越的手机。
他的手机放在客厅沙发边的矮几上充电。
姜觅看了一眼,“覃医生,陆警官来电。”
“应该是找你的,你接吧。”
姜觅抿抿嘴角,滑开接听,“陆警官!”
那边顿了一下,才开口,“姜觅!你醒了?还好吗?”
姜觅拿着手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我没事。”
“稍后来一趟市局吧,需要做笔录。”
姜觅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是为了昨晚的事吗?”
“岑伍死了。”
“意外还是人为?”
“我们拿到的航拍视频显示,是你们两个人争相追逐导致他翻滚下山崖,车毁人亡。”
“……不是我做的。”
“我们的技术人员发现他的车辆刹车被人动了手脚,烧毁的车辆残躯上也有炸药残留。”
姜觅浅浅笑了一声,“想一箭三雕?”
“虽然现有证据存疑,但是对你依旧不利。毕竟,所有观赛者都看见了播放出来的航拍视频。这件事现在争论很大!”
“伪造的东西,对你们来说,应该很容易辨认吧?”
“我请专业人士确认过,视频不是伪造的。”
不是伪造的?
“拍摄时间呢?”
“也没有问题。”
那就有意思了!
“我手里也有一份视频!”
“哪里来的?”
“行车时,头顶的航拍无人机。”
“难怪有一个无人机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我会给覃医生看。”
“谢琪呢?”
谢琪!
谢琪啊……
“嗯,会的。”
“你……”
“放心吧,谢琪……可靠。”
吃完饭,姜觅跟覃时越说要去一趟陆明宇那里。
覃时越正在洗手,“我跟你一起去!”
姜觅知道他是担心,担心自己这一去就会被扣押在那里,毕竟明面上,她是岑伍车祸事件的直接导火索。
既然有人做局,那肯定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给她扣上故意杀人的帽子。
说不定还有其他说法。
“不会有事的。”
“他明明可以打给你,却偏偏打到了我这里,用意不言而喻。他毕竟不是清江本地的,上面也还有领导压着。有些事不好做的太明显!”
“你就直接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姜觅忽然笑了,“我怎么感觉在上演宫心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后那只手,究竟已经伸到哪里,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为上。”
姜觅耸耸肩,“没想到看一次热闹,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可不是嘛,她认识岑伍,跟岑伍发生摩擦,就是那次去看人热闹。
转而,她又一笑,“也幸好是我,要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要白搭多少条命进去。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
“清江这个地方,因为拥有几个国家级重点研究院,再加上有几个军工厂,本就鱼龙混杂。近几年,国家经济战略调整,各种资源往这边倾斜,各方为了各自的利益,尽快占得利益高地,各类斗争趋白热化,就差明面上撕破脸,再加上上面估摸着会对领导班子进行清肃重整,新旧交替,所以这两年治安都跟着开始混乱。”
姜觅摸着他的下巴,顺势一抬,带着挑逗,“覃医生,你不应该去当医生,你应该去做政客。”
覃时越微垂着眼眸,“你想我去做政客?”
姜觅眉眼生花,“官太太多威风啊!”
“可以横着走?”
“才不!”姜觅脸一转,傲娇之色尽显,“我可不喜欢做螃蟹!”
覃时越靠近,话音落在耳畔,呼吸喷在耳朵上,“给军医做夫人不好吗?”
姜觅一个闪身,躲开老远,“没想过!”
覃时越急步跟上去,“那你想一想!”
“想什么?”
“什么时候做我夫人?”
“不想!”
“那我想!”
“哼!”
*
不出所料,今日要不是覃时越亲自现身作保,即使有陆明宇,姜觅都会被扣在刑警总队。
在覃时越的授意下,姜觅男朋友覃时越以及覃时越的身份,以他想要的方式迅速传开,很快就到达了该知道的人的案桌上。
河畔别墅。
先生坐在皮质椅上,面前的案桌上摆放着最新传来的消息。
手下站在他对面,微微低着头,眉眼低垂,十分安静。
垂在裤缝的手指,不停地戳着,试图以此缓解自己的紧张不安。
先生犀利的目光落在覃家两个字上,眼底暗云翻涌。
覃家人!
原来是覃家人!
难怪啊!
他就说嘛,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能量。
如果她的背后是覃家,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覃家啊!
覃家极尽低调,没有达到足够层次的人,或许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低调,不代表没有锋芒,没有实力,没有底蕴。
清江地面上,甚至京城那边,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那一家子,也不知道怎么养的,无论是上一辈还是年轻一辈,个个都是精英,就没有一个脓包。
军政商,三大利剑在手。
底盘稳,步伐正,头又铁。
搞他家的人,谁碰谁死,甚至不用人家自己动手,谈笑间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嘭!”
雍容内敛的先生,第一次气的猛的一拳了砸在桌面上,桌面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手下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茶杯,以免茶水喷溅,落到先生的桌面上,愤怒之中的先生要是看到茶水喷溅得到处都是,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先生!”
先生好一会儿才平息自己的心情,又一次恢复到一贯的雍容内敛,“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去做一些不必要的牺牲。
更何况,现在只是女朋友,女朋友而已,又不是老婆。
同样是男人,男人都有自己的劣根性。
漂亮的女孩子,收到身边,有兴趣就玩一玩,逗一逗。
真到了谈婚论嫁,她那样的出身,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有几分次才华,有几分本事在身上,没有家世托底,也是镜中花水中月,繁华一梦。
“t-vk那边现在进展如何?”
“还有一个关键算法在实验。”
“盯紧一点,一旦收尾立即行动。这是我们今年最重要的项目。”
“是,我估摸着到时候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谁都想不到,这样领先世界水平的信息算法模型,竟然是一个导师带着几个研究生做出来的。
t-vk涉及到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信息算法模型,它的出世,将改变这个世界的很多秩序,对科技的影响力无法估量。
所以,他们一定要抢先弄到手。
“下一个阶段我们所有的精力,都要放在这件事上,让行动组的人24小时待命。谁敢掉链子,就拿谁祭旗。”
“是。”
“姜平津那里情况怎么样?”
“还在恢复中,目前看起来恢复情况良好。要完全恢复的话,总得要一年半载。”
“从向薇那里推一个人出去,把车祸的事了了。做的干净一点。”
手下有点迟疑,“薇薇姐那里……”
“直接让她来找我!”
手下明白,先生的安排,从来不允许谁拒绝,质疑。
“那姜平津呢?”
先生手指敲敲桌面,“安排人去跟他谈,赔偿多少无所谓,但不能占着位置。不能因为他自身的原因,影响到公司的日常工作。”
这是要把人踢出出局了。
虽然他是因为私事导致长时间无法到岗,但是姜平津在公司里也是有身份的领导,面子上总要做的好看一些。
企业形象嘛,还是要好好维护。
“好,我会让公关那边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他实在不听话……”
先生顿了顿,“人到中年,天降横祸,事业遭遇致命打击,患个抑郁症什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抑郁症患者,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手下顺嘴接下去:“或者他更喜欢跳个楼什么的……”
先生挥挥手让他出去。
手下退出去之后,先生再一次拿起桌面上的资料。
覃家!
姜觅!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从来就不相信人会是铁板一块,总有弱点。只要有弱点,不仅可以击败,说不定还可以拿捏。
只不过,他需要势,需要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