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天气放晴。
“郡主,老夫人那边来人了,说想让您过去一起用膳。”
松萝走进里屋,对着站在窗边看花的沈明华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去回话,说我梳洗一番就过去。”
收回视线,沈明华再一次来到梳妆台前坐好,青黛上前为她打理着头发。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沈明华叹息一声:“这几日竟瘦了这么多。”
惆怅的语气,听得身后的青黛有些心疼。
开口安慰着她:“郡主瘦了还不好,要知道很多女子觉得自己太过丰盈想要变得纤瘦呢!”
这话,倒是引得沈明华的思绪再一次的回转,她想起上一世,自己也曾过度的追求这些,如今倒是看的明白了。
与其在乎他人的眼光,倒不如让自己活得快活。
青黛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盘好的发髻上简单的插了一根白玉簪,搭配一条鹅黄色的软纱罗裙,简单雅致。
主仆三人穿过廊堂,朝着裴氏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裴家身为江南是百年大族,这院落,也修缮的更为的讲究。
亭台楼阁,假山环绕。
就连湖水上立足的石桥,也见精巧。
而湖中经过雨水洗礼的荷花,似乎开的更为鲜艳。
洒扫的丫鬟小厮,见到沈明华走过无一不是恭敬行礼:“郡主安!”
裴氏的后院不小,沈明华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裴家老夫人的院子。
见沈明华过来,那边有丫鬟进去通传,这边就有老嬷嬷迎了过来。
对沈明华行了一礼,之后满脸笑意的上前:“郡主您请,老夫人正在屋里等您呢,今个一早听说您最近几日胃口不好,还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准备了开胃的小菜,就等着跟您一同品尝!”
听着这老嬷嬷的话,沈明华面色不变,心里却是轻笑 一生,想着她这个表舅姥姥身边的嬷嬷也是个妙人,简单几句话,任谁听了,不说一句老夫人关心小辈。
“让舅姥姥挂心了,不过就是最近接连的阴雨天有些影响心情罢了,不知近来舅姥姥的身体如何,这连日的阴雨,头疾可有发作?”顺着这老嬷嬷的话,沈明华询问道。
“老夫人最近头疾好了很多,说起来也是多久了前些日子大公子拿回来药,当真管用。”
这话,沈明华只是笑笑,却没在言语。
说起来,裴氏当年提议她跟秦朗来进学,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只不过上一世她跟裴大公子交集不多,再加上她回京之后的行事,怕也是让他们打消了最初了念头。
进了屋子之后,就见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见沈明华进来,笑的一脸慈爱。
但这样的笑容下又有几分真心,怕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舅姥姥!”沈明华率先开口,即便她有郡主的封号,但老夫人毕竟是长辈,还是要尊敬的。
而且要真的论起来,这老夫人也算是她皇帝舅舅的表舅母。
见她进来,老夫人关切的开口:“郡主来了!怎么几日不见感觉瘦了些,正好,我这里有明礼那孩子拿回来的补品,一会儿你拿回去点。”
“不用了,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老夫人给笑着打断了:“客气什么,你看你最近瘦的。”
说着,起身从座椅上走了过来,拉着沈明华的手:“走,先陪我这老婆子吃饭去,顺便也给你补一补,听说你近来胃口不好,我特意吩咐了,做的都是一些开胃小菜。”
老夫人都如此说了,沈明华自然不会拒绝,二人一同来到了饭桌前。
等着丫鬟布菜的空档,老夫人向沈明华问道:“听说今儿中午,郡主罚了亦临那小子,不知他究竟犯了何错?”
早就猜到了老夫人的用意,此刻她问了,沈明华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松萝会意,开口说道:“老夫人,是这样的,二公子今儿上午的时候带了个姑娘跟一群人在戏台子那边听曲儿。”
“这原本也没什么,但那女子胆大妄为的竟然议论起了郡主殿下。”
“偏偏二公子不但没有阻拦,甚至还跟着起哄,说咱们郡主养尊处优惯了。”
说到这里,松萝看了老夫人一眼,之后继续开口:“甚至,还引用了前朝的民谣,说什么闲庭信步往来时,蜜饯罐里愁不知。”
这话说完,沈明华见老夫人脸色大变。
只见,紧接着,老夫人的手直接拍在了桌子上:“简直是胡说八道!”
原本,老夫人本以为这件事情或许是明华郡主在小题大做,毕竟这位,一直如此,娇贵的很。
若是看谁不顺眼,都会小惩大诫,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想着求一求情,没想到这小子竟会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两句,是前朝帝王昏庸,民间的戏言,如今用在了明华郡主的身上,这不是要打皇家的脸吗?
往大了说,就是编排皇室,这一个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老夫人此刻明白了事情的原由之后,看向沈明华:“郡主,都是裴家教子无方,我竟不知,他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您放心,裴家决不轻饶,肯定给您一个交代!”
这话,也有要保裴亦临的意思,只见沈明华一笑:“您说的哪里的话,二公子不过就是受人蒙骗了,大公子已经对他做了惩罚。”
“不过当时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我若是不小惩大诫一番,堵不住悠悠众口。”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交代了过程......
饭后,沈明华跟陪老夫人又说了会儿,一直到门外丫鬟传话,说大公子来了,她才起身离开。
这个时间,裴家大公子过来,她猜着应当是祖孙二人说的应当也是裴亦临的事情。
刚出了屋子,迎面就碰上了由丫鬟领进来的裴明礼。
“郡主。”裴明礼一身青色长袍,对着沈明华打招呼道。
“大公子。”她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二人擦肩而过。
屋内,裴老夫人见到自己的大孙子,没有像以往那般和善的开口,而是面带忧愁的问道:“临儿当真说了不该说的?”
老夫人听罢,大骂:“这个混账东西!”
而另一边,沈明华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后,正准备回去,恰好听见不远处的两个小丫鬟议论道:“大公子丰神俊逸,这次回来,看起来更加的俊秀了。”
“听说大公子这一次回来是因为淮河沿岸堤坝坍塌一事。”
“我也听说了,据说这几日三皇子跟大公子都在忙着这件事情......”
之后的话沈明华没有听进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小丫鬟提到的三皇子修堤坝。
轰隆一声,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
她突然想到,上一世,也是如此,江南连日的阴雨,导致年久失修的堤坝被冲坏,良田被淹,百姓损失惨重。
身为皇室子弟,解决水患秦朗义不容辞。
而那时,她刚跟秦朗闹了不愉快,根本没有留意这些,还是后来才知道,因着找出解决的办法,秦朗连着几个夜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之后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