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和坐着马车刚靠近城门,便感觉车身突然一顿,接着一股惯性袭来,她身子往前猛地一倾被夕朝扶住。
二人对视一眼,陈曦和稳住身子,掀起车帘,瞧见套着马车的黑马长鸣一声,突然像疯了般撅蹄子左右摇摆脑袋。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在车夫惊呼声中,受惊的黑马脱离掌握,带着她们所坐的车子开始在一片混乱中横冲直撞起来。
陈曦和看着从四面八方攻来的黑衣蒙面人吞了口唾沫,眼中却丝毫不见惊怕。
夕朝强迫自己镇定,刚想安慰陈曦和几句,身旁就听到陈曦和跃跃欲试的声音:“那个,那个,对,就是朝我放箭那个,隐一,给他点颜色瞧瞧。”
夕朝嘴角控制不住抽动,看着陈曦和一声令下突然出现的隐一应诺朝着陈曦和所指的地方掠去,
不过一息,所见之处就倒下一片。
夕朝:。。。。
或许她其实应该担心一下对方阵营?
如此凶残,今日来截杀的那些人怕是凶多吉少。
“哎哎哎!那些人怎么全围上来了”
夕朝本在发散思绪,陈曦和略带惊恐的声音突然挤入她耳朵,她眉头一皱,也探出头去往外看。
!!!!
正如陈曦和所说,刚才本还四散作战的黑衣人突然像是接到什么命令一般,不由分说像潮水一般朝着他们的马车杀过来。
“坐下!”
夕朝脸色一变,拽着陈曦和的衣领将她往后一拖按在位置上,她随即坐在她身旁,压下眉头,扭头看向陈曦和:“扶住车框,稳住身子,害怕就……抓紧我。”
陈曦和愣了一瞬,接着讨好的弯了弯眼睛,抓紧车框,连忙点头小声道:“夕朝姐姐,放心,我绝不添乱”
夕朝闻言放心的朝外唤了一声:“甘茂,别恋战,安抚马儿,驾车离开此地。”
陈曦和不忘高声交代隐一:“隐一,你带着手下断后,助张仪一臂之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跟着张仪跑。
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碰头。”
“诺!”
“甘茂,走!”陈曦和得到隐一的回复,赶紧隔着窗帘,敲了敲车壁出声。
甘茂一脚将靠近马车的人踹飞,利落翻身上车,拿起车绳:“坐好了!驾~”
随着声音落下,车夫惊呼声混着马儿的嘶鸣声,车子调转方向,咻的一下窜了出去。
陈曦和从窗子探头往后看,见张仪一箭一个小朋友,隐一身形变幻莫测,眨眼就将人稳稳拦在身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中。
张仪拿着弓箭,对着朝他而来的黑衣人射出一箭,抽空回头朝着黑马嘶鸣的方向看去,见马车早已跑远,也不恋战,朝着自己人喊道:“散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张仪的人毫不恋战,运起轻功便四散开去。
“这徽记,你们竟是令尹门下之人?!”
见自己人已安全撤退,张仪这才假模假样掏出一把刀,神情悲愤:“好好好!
这老匹夫,人前与我装得君子仁义,一副大局为重的无私模样,人后却派门下的人来杀我!”
“欲取我性命就算了,连无辜之人,十六岁的无知少女都不放过。
此等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我倒要问问楚王,这到底是昭阳一人的意思!
还是他楚王的意思!
今日我张仪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我秦王颜面,护我秦国威名!”
对面的黑衣人被张仪一番“慷慨悲歌”弄的一愣,下意识心下一慌。
他们这是暴露了?
虽然他们是昭雎公子派来的,但严格来说也是昭府门人。。。
唉,不对。
他们出任务时将身上一切能辨认身份的物品均已取下。
那什么劳什子带着族徽的刀是怎么回事?
空气骤然一静,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其中一个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大哥气的举刀对着张仪破口大骂:“张小儿!休得胡言乱语!
我们就是看不上你这叛国小人的做派!
这才围杀你在此。
拿我魏国领土,魏国志士得而诛之
管楚国令尹何事?!”
张仪他后退半步,嫌弃的捂了捂耳朵,差点没绷住表情。
这位大哥,你这操着半生不熟魏国口音中夹着的楚音能不能收收?
全依仗你们,今天,这口天降大锅,昭阳那老匹夫是不背都不行呐。
于是,在众杀手炯炯有神的注视下,张仪点了点头,并清了清嗓子。
“奥~原是如此。
英雄所见略同呀。
原来魏王也觉得昭阳那老匹夫讨厌。不然,这魏人打着谁旗号不好,偏偏挑了昭阳。”
四下极静,张仪的声音十分的突兀和清晰,像是新制的鼓锤,一声一声,声声入耳敲击着耳膜,字正腔圆地传入一群蒙面人耳中。
蒙面人们一时间有些愣住。
刚才破口大骂的蒙面大哥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张仪那厮莫不是耳聋?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蒙面大哥这么想着,就带了些困惑的睁圆眼睛朝着张仪看去,不偏不倚,恰好对上张仪勾起的唇。
“隐一”张仪将刀举直,对着百米之外的隐一唤了一声,眉目一凛,上前一步。
蒙面大哥警惕的看了隐一一眼,心里有点慌。
难道这就是张仪的后招?
这人是有万夫当关,一夫莫开之能?
还是说,张仪那厮是想拼死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蒙面大哥眨了眨眼睛,想着主子以往所说“穷途末路之人最是危险”的言论。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抬手示意自己人准备进攻。
蒙面人们严肃看向张仪,正想着等会留他二人一个全尸,就见张仪双手握住刀柄,皱着眉咬牙将刀尖……
对准了自己。
“噗叱”一声。
蒙面人懵了。
只见张仪将刀果断刺入大腿,又神色痛苦将刀拔出,并以烂泥巴的姿势重重摔倒在地。
然后像坏掉的破布娃娃般抽搐一下,被隐一抱起嗖的一下消失在眼前。
空中只留下:“杀人啦,杀人啦!
有刺客打着昭府门人的幌子杀人欲破坏秦楚盟约,我要见楚王……”
蒙面人:……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几乎将牙齿咬碎,恶狠狠道:“追,决不能让此人活着见到楚王。”
——
另一边。
在甘茂超高水准的驾车技能下,陈羲和的马车一骑绝尘,早将黑衣人甩的不知踪迹。
所以马车停下来时,陈羲和下意识问了一句:“到了?”
“到了”
陈曦和敲了敲脖子,肾上腺素的长时间飙升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种兴奋后的疲累之感,想休息的她并没有留意去辨别说话人音色的不同。
她自然的掀开车帘,想要蹦下车去。
结果抬头一看,本该在马车旁站着的甘茂被两人押了站在不远处,僵直着身子,看着她眼睛珠直转。
显然是被点了穴。
而她的马车,好巧不巧,被扎辫子的练家子围圆了。
陈曦和看了同样状况外的夕朝一眼,恍然大悟:。。。。
中招了。
真是难为昭雎那厮了,下了好大一盘棋。
“好久不见,芈丫头”
义渠骇呲着大白牙,看向陈曦和那琉璃般的黑眸中仿佛盛满了点点星光。
他一如初见,野性而热烈的将她揽入怀中。
“我成为了义渠的王”他低下头蹭了蹭陈曦和的颈窝,声音里的激动被刻意压下,传入陈曦和耳中时只留下了无尽的眷恋:“我来践诺,迎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