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合宫夜宴,歌舞刚奏起,婢女们垂头进来,端着一盘压轴菜,麒麟鱼,依次端上席桌。
这条鱼起码要有六斤,放在帝后二人面前,刀工精巧,将一条海鱼的鱼腹雕工成麒麟的模样,故而得名。
年茂图弓着腰介绍,“陛下,这道麒麟鱼,是司膳司新研制出来的,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品鉴。”
鱼香味扑面而来,崔雁宁却觉着腥气,皱起黛眉,强忍着不呕出来。
崔雁宁捏起锦帕,虚掩鼻唇。
陈卓璟关切着问,“怎么了?”
“这鱼…闻着有些腥,呕~”
一声干呕,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而来。
“皇后娘娘这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啊?”
姜克斌说了句,“大过年的叫太医,怕是不太吉利吧!”
听到这话,陈卓璟黑了脸,更心急了,“去传太医、”
“是、”
昌泰殿,崔雁宁卧在床榻上,没觉得有旁的难受,就是闻见那鱼就想吐。
李世良跪地把脉,眼眸中划过一丝灵光,“陛下,皇后娘娘已有两月有余的身孕了。”
崔雁宁听到,不免震惊。
陈卓璟同样惊讶,眉头跟着紧了紧,将其他人屏退。
陈卓璟沉着脸问向李世良,“你不是说,那药万无一失吗?”
李世良叩首回禀,后脊骨发凉,“陛下容禀,微臣配的药应是万无一失的,但…微臣看了近日的记档,陛下与娘娘同房太过频繁…兴许,有遗漏。”
陈卓璟黑着脸质问,“你在怀疑朕记性不好?”
李世良赶忙证明自己,“微臣不敢!”
陈卓璟怒气横生,“什么不敢?你办事不力,怎么就是朕的不是了?”
李世良哪敢再为自己申辩,“陛下恕罪…微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恕罪!”
崔雁宁努力回想,猛地一下起身,在陈卓璟耳边低语,“我去太和殿那次…你是不是忘记了!”
“没有、”陈卓璟斩钉截铁地回答。
男人记得分明,一次没落地提前吃药丸,就是为了防孩子。
李世良平日里忠心,又是大过年的,崔雁宁不免要为李世良求求情。
“孩子来都来了,你现在怪他,也没用了呀!”
陈卓璟思路一转,“要不…打掉?”
崔雁宁诧异,反应也很激动,“你说什么混账话!”
面对崔雁宁这样的反应,陈卓璟觉得自己无辜,“我还不是不想让你遭这份罪。”
崔雁宁没了好态度,“打掉她,我就不用疼了吗?我还不是要受这份罪!”
陈卓璟是真动这个心思了,“长痛不如短痛!”
“你……”崔雁宁气得牙颤。
“你这人……”眼眶里顿时涌上来一群泪花,陈卓璟见势不妙,张开手拥住女人,崔雁宁气得要用力推开,无奈,力气使然,挣脱不掉。
陈卓璟温声把话说完,“好了好了,你想生就生,你不想生就打掉,都听你的。”
“我想生个女儿,”
陈允琮兄弟张罗要妹妹很久了。
“好,就生女儿。”
李世良舒了一口气,“陛下容禀,还请陛下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定会调查清楚缘由,以证自身清白。”
大过年的,陈卓璟也可以破个例,给他些时间,“七日,你若查不出,就滚吧!”
“微臣谢陛下恩典、”
崔雁宁还是选择保险警觉,“陛下,对外就说臣妾近日劳累吧,毕竟孩子还没坐稳呢。”
“好、”
陈卓璟眼神一横,责问跪在地上的李世良,“你听到没有?”
李世良再度叩首,“微臣遵旨、”
回到宴席上,陈卓璟也纳闷儿呢,怎么就这么背运,这就怀上了。
那前几年,也没……
崔雁宁见陈卓璟心事重重地不展眉头,夹了一块肉段送到男人的瓷碗里,轻声提醒,“陛下别想那些了,年夜宴,文武百官都看着呢。”
陈卓璟回神,扫视一圈,众人看似认真看歌舞,实际上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儿呢。
“又逢年关,皇后劳累,这才身子不舒服,诸位爱卿,也都辛苦一年了,理应好好歇息,年初二,就都歇息一日,陪陪家人亲眷。”
祁明志第一个夸赞,“陛下体恤臣下,实乃玄蔺福泽啊!”
“臣等,谢陛下恩典、”
夜宴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陈卓霄依旧格格不入,崔健安不在,他连个正经喝酒的人都挑不出来了,一个人被圈在京都的日子,不好过。
大年初一,朝廷命妇,后宫妃嫔都要先去寿康宫拜见太皇太后,再去承乾宫拜见崔雁宁。
这几年,崔淑德潜心向道,大年初一都不在宫里设宴,便由崔雁宁在宫里设宴,款待命妇们。
趁着人还没到齐,崔雁宁整理妆容的工夫,曹颖进内室,要问一问。
“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提起这个,崔雁宁羞涩一笑。
秋芝在旁笑着道,“娘娘不是凤体有恙,而是…有喜了。”
曹颖顿时扫去担忧,“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啊!怎么昨日没提及?”
崔雁宁回答,“还不到三个月呢。”
“那确实该小心些。”
“你爹也惦记着娘娘的身子,要我今日一定要来问问。”
崔雁宁盈盈一笑,“还是爹娘挂念我。”
“你大哥前几日来信,说你大嫂快生了,”曹颖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下雪,北境的日子不好过啊!”
崔雁宁挑起唇笑,“大嫂能与大哥相濡以沫,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但愿如此吧!”
崔雁宁恍然想起,“对了…我今日见二嫂,脸色怎么不大好?”
曹颖冷哼一声,“她要是脸色好才怪了,你二哥也是的!硬生生拖了一年才成婚,好不容易成婚了,还冷着人家!”
崔雁宁了然,“二哥还是介意…她是曹家的人。”
提到这个,就是曹颖的一块心病。
“他你还不知道!就是个驴脾气,当时那位虞勤夫人,那样强塞孙女进来,还来逼你,他能不别扭嘛!”
“自打陛下将他调到兵部,他整日要差睡在兵部了,就这么一直冷着,我是怎么说他,他也不听,你爹的话他也不听,老大在还能劝劝他,现在他是要上房揭瓦了!”
崔雁宁听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