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初春,早起的晨露还在叶子上打滚。
村里小孩子就背着竹篓去了山脚下打草,趁野草鲜嫩多打些喂鸡鸭。
沈宁言找了平日要好的玩伴,又让他拐了几道弯寻了王世勇来。
“柱子哥,你要我姐的帕子干嘛?”王世勇小眼睛睁得大大的溜溜看向柱子。
“我姐前几天和你姐闹得有点不痛快,想看你姐的绣活又不好意思张口,让我来找你。”
柱子掂了掂手里的糖忽悠道。
王世勇此刻的眼睛全在那几颗糖上,哪有空多想这其中的不对劲。
这事他听他姐和他娘说过,也没多想便跑回家了。
王翠娥房间简陋,除了炕就只有一个炕柜。
三个姐姐都出嫁了,如今房里就她一个人住。
王世勇人小溜进屋子在柜子里找到帕子揣兜里便出了门。
路过灶房看到做饭的王翠娥还问了句什么时候吃饭。
东西到手,柱子给了他几颗糖把人打发走。
王世勇美滋滋握着糖找朋友去玩儿,浑然不知自己闯了大祸。
沈宁言疾步跑回家,把王翠娥崴脚的事说了。
他甩着手嫌弃的把帕子塞进沈玉姝手里,嘴里还嘟囔帕子绣的难看。
沈玉姝接过帕子展开看了看,沈玉兰有顾氏指点,绣活自然比一般人强些。
难怪沈宁言嫌弃,这王翠娥绣的实不怎么样,不过至少比她强。
东西拿到手眼下就等天黑了,只要她心虚不怕她不来。
沈安信依照女儿的计划跑了一趟村长家。
村长得知昨晚的事气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事关全村生计,这贼明显就是要断全村人的活路,一定得把人揪出来。
“哎,你小子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着急还是怎的?”
沈安信把人拉回来按在凳子上,悄声把商量好的计划说了一遍。
村长听得不住点头,觉得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叫自家儿子把村里人集中起来。
村民聚在大槐树下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纷纷猜测村里又生了什么大事。
“哎,这次又有什么事?”
“该不是又有什么大病吧?”
说这话的人被按着脑袋吐口水。
“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胡说什么。”
“不知道,没听说呀。”
“把咱们都叫来,看来这事不小啊。”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村长,什么事把大家伙都叫来,这地里还一堆活等着咱们呢。”
村长敲锣,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沈家育秧苗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家那口子还去看了。”
“村长,这关咱们什么事?不是说秧苗长得很好,咱还等着明年也跟着种呢。”
“村长,可是秧苗出事了?”
村长再次抬手指着刚才说话的人道:“二胜说的对,昨晚有人跑到沈家菜地祸害秧苗,咱们村这是出了歹人呐。
你们平日拌嘴吵架这都不算什么,好歹都是一个族里的。
可这事关系到咱以后的口粮,我绝不允许有人在这事上做鬼。”
村长说到激动处,嗓子都喊破音了。
李林启连忙接上话头,“我爹说的对,眼下我们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等查出来是谁干的一定严惩,绝不能助长歪风邪气。”
底下顿时吵开了,都在骂这人脑瓜子进了水。
这么好的事大家都盼着成了,居然还有人搞破坏。
村长看底下人骂得差不多了,便吩咐大伙散了。
要有可疑的人和事都来他这里说一声,争取早日抓到歹人。
王满仓过来问情况的时候沈老爷子才知道昨晚的事。
也不着急去田里了,尽管儿子说没事,可还是不放心,非要亲自到后院菜地看看。
幸亏发现的早,沈玉姝昨晚又浇了灵泉水补救,就是踩倒的秧苗看着有些蔫儿。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家里说?”
沈老爷子沉着脸问沈安信,恨不得踹他一脚。
可看了眼一旁的王满仓,想想还是算了,好歹给他留些脸面。
“这不是还没抓到人,想着有个结果了再说。”
沈安信对自家发火的爹还是有些发怵,急忙解释。
“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自己做主了,你胆子大了你。”
沈老太太就不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掐了他一把。
“娘,您轻点。”沈安信嘴里嘶嘶的闪躲着,这力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玉姝辛苦这么多天,就差住地里了,这人真是烂了心肝的。”
沈老太太拍的大腿啪啪响,一脸愁苦,好像挖了她的心肝一样疼。
“好几斤稻谷呢,都长这么大了,让老娘知道了是谁,非撕了他不可。”
沈老太太前半句话说的沈玉姝都有些感动,先前她老人家可是很不看好她育苗的。
结果....就这,合着是心疼她那几斤稻谷。
王翠娥听了张氏带回的消息脸色变得煞白。
“啪”手里的碗脱手掉到地上,她呆呆的低头看向地上的碎片。
“作死的丫头,碗都摔了拿什么吃饭。”
张氏一掌打在她背上,尤不解气的骂道:“你嫌咱家钱多是不是,回头老娘就把你嫁了换钱。”
“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的,水太多手滑了。”王翠娥回过神来连连求饶。
她知道父母一直存着把她高嫁的心思好给弟弟多攒些钱。
这就是她嫉妒沈玉姝的地方,父母疼爱,还能和男子一样读书识字。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种地这种决定一家生计的事都由着她来。
地里的活多的都做不完,张氏发完脾气就匆匆去了田里。
她哪里想到女儿胆子这么大,连毁坏秧苗的事都做得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王翠娥越想越怕,她想起昨晚弄脏的衣服。
赶紧回房把脏衣服从炕柜里找出来,不管怎么说先把衣服洗了。
帕子呢?她明明记得昨晚一股脑儿塞进了柜子,怎么不见了?
这么两件衣服来来回回找了几遍都没有,又在屋里翻找了一通还是没有。
“完了,这下真完了。”王翠娥瘫坐在地上呢喃,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在门槛上呆坐了一天,中午做饭还魂不守舍的。
盐放多了也不知道,结果便是又被张氏骂。
晚上王家其他人都睡了,王翠娥翻来覆去还在想那块帕子。
过去一天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心中闪过所有的可能性,带着那点微末的侥幸回了沈家菜地。
她对昨晚那只怪眼还心存余悸,颤着身子查看四周,确认安全后开始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