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几人来到重症区。
齐璟逸提前叫人略略收拾了一番。
危房里的病人都被抬到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虽然人多了些,可已是眼下最好的安排至少安全有了保障。
这次李郎中说什么都不准她跟着进去,只让她在门口负责汤药和饭食。
这倒正中了她的下怀,给她偷摸搞事找了正当借口。
李郎中领着身后的大夫进去摸底、诊断。
有了之前的经验,又有了沈玉姝在后方的加持,针对重症区的药方很快敲定下来。
沈玉姝比照过两边的药方,除了药剂量加重外还换了其中几味配药。
百姓喝下后不过一个疗程竟活下来不少人。
相较之前每天都死几十上百的惨状,眼下这样已经是极好。
百姓看到希望自身也有了求生欲,精神状态都比之前强上不少。
帐篷区陆续传来好消息。
有那症状轻的已经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就连城门口的病人也得了妥善安置。
沈玉姝却因此增加了工作量。
新增加了不少安置点她夜夜忙的几个地方打转,腿都跑细了两分。
情况一天天好转,齐璟逸见人时脸上也恢复了笑意,沈玉姝适时的给他泼起了冷水。
“这病有反复的可能所以一定要确认病好后再多观察几天,别刚好就把人放回家。”
这话不仅齐璟逸听得愣神就连陪坐一旁好容易闲下来的李郎中也是一脸疑问。
沈玉姝列举了几项导致伤寒复发的可能。
百姓遭此一劫身体的免疫力会大大降低,所以城里的角角落落一定要排查清楚。
万一落下什么死角没清理干净,回头百姓不幸再感染又是一回遭罪。
齐璟逸知道她的话不是开玩笑。
上次他下令焚烧尸体,却正好碰上狼下山。
幸亏衙役去的及时,几人合力才把狼打死一并烧了。
百姓为此事还跑去衙门闹事。
他好说歹说才把一群激愤的百姓劝住。
并解释如果不这样做可能会再次爆发新的瘟疫。
到时他们这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怕是又要遭殃。
百姓们闻言倒是不闹了,可心里的难过无处发泄,最后竟堵在衙门口放声大哭起来。
男女老少挤了一片和哭丧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令没了。
齐璟逸倒不在乎这些,由着他们哭个够。
只要百姓不闹事安安分分的待着,哭累了自然就回家了。
过后沈玉姝听说了这事先是感叹了一番当官不易,尤其当个开明的好官。
接着便嘀咕能有力气上衙门堵人,看来都恢复的不错。
最近齐璟逸派了人来重症区清理修整,里面的病人能挪的都挪到了帐篷区。
大夫跟过去好几个连着小药童都走了大半,煎药处一时人手紧张,大早上沈玉姝就被指派了看药炉的重任。
这些天她惯常做的就是看炉子,轻车熟路的先拐去伙房拿了个馒头填肚子,就着眼前蒸腾的药味一口一口嚼着。
思绪却飘回了一刻钟之前。
听伙房几个烧火的大娘说朝廷的救援快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朝廷不止带了粮食和药材随行的还有太医。
那她和李郎中岂不是再过不久就能回家了?
睡了这么久的冷床板着实有些想念家里的火炕。
手里最后一点馒头送进嘴里却被前方一声突兀大笑惊得差点噎住。
她抬手顺了顺胸口把馒头咽下去,侧过身子细细听着。
这笑很熟悉,是齐璟逸那个家伙。
似乎还有别人同行,来了这么多天头一回听他笑的如此畅快过。
沈玉姝等着笑声转弯,抬头看向来人。
嚯,这人比齐璟逸还高半个头,至少一米八五往上了。
年纪看着倒是比他小一些。
头上只插了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脸蛋冻得通红却是嫩生生的。
想是赶路而来眼角眉梢自有几分寒气,肃着一张脸不像个好相与的。
沈玉姝将人从上到下极快的扫了一遍,眉头轻挑,腰是腰腿是腿,身材真好。
对面男子似有所感,转头不期然撞上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就这样直愣愣的把自己看了个遍。
不同于京城贵女的矜持,也不像自家庄子上躲在暗处偷看他的女子。
齐璟逸顺着好友的目光看过去,见是熟人挥手朗声道:“沈姑娘,烦请李郎中出来一趟,就说有故人来访。”
沈玉姝没想到偷看被人逮个正着,故作镇定的低头。
正看见冒头的药罐盖子,想也不想便上手去揭,反倒烫了手指。
“嘶.......”盖子被重重砸回了原位。
眯着眼看了全程的男子丁轻轻扯了扯嘴角,快得让人无法察觉,转头继续和齐璟逸说起了话。
“我查了各州府的受灾情况,你可知只有你治下县城灾民死伤最少恢复最快。”
“是吗?”齐璟逸诧异,“可我们用的是一样的药方。”
早在李郎中第一次研制出药方时就飞鸽传书到附近州府,按说大家的情况应该都差不多的。
“是啊,都是一样的药方,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差距。”男子低头喃喃自语。
沈玉姝自觉丢了个大丑,把炉子交代给一旁的药童便匆匆赶去了里面找人。
“师父,齐大人带来一个男子,说是故人。”
李郎中心里有数知道来人是谁,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向外走去。
路上沈玉姝借机问了问还有多久回家。
李郎中眼角皱纹堆起,打趣道:“想家了?放心,能赶上过年。”
痊愈的人越来越多,百姓已经着手重修房屋,来往道路打通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往日繁华。
沈玉姝撇撇嘴,都出来一个月了能不想吗?
本来想着出来十天半月的把事情解决了,谁能想到外面情况这么严重,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沈玉姝不远不近的跟在李郎中身后,将对面三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李御医,几年不见,您还是一如往昔的精神矍铄。”
“哈哈,托世子的福,不知长公主殿下身体可好?”
“母亲身体一切安好,只是时常念叨您,自从您走后京中再没有令她满意的大夫了。”
“承蒙殿下看得起,老夫铭记于心。”
李郎中转身叮嘱了沈玉姝几句便和那两人离开了,看方向去的是县衙。
沈玉姝强自绷紧眼皮点头目送三人走远。
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李郎中是京城来的御医,没想到这老头来头挺大。
可是给皇帝看病的医生是怎么远离京城到小山村隐居的。
还有这贵公子竟是公主的儿子!!!
难怪长得这么养眼,随即她轻咳一声提醒自己。
谁的儿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先去病房溜达一圈回来继续看药炉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