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拿上包袱,跟着林修出了茗香阁。夜色已深,街上行人寥寥,两人快步朝城南走去。
半路上,一个黑影突然从墙角闪出,林修抬手挡在沈清欢身前。
“老板。”黑影低声说,“茶园那边已经埋伏好了。
刚才看见沈明玉带着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茶园。”
“果然来了。”林修冷笑一声,“她准备从哪边下手?”
“从后门进的。”黑影说,“手里还提着个油桶。”
沈清欢嘴角微微翘起:“看来今晚有好戏看了。”
“走。”林修说,“咱们从侧门进去。”
三人绕到茶园侧门,张麻子早就等在那里。他带着两个护院,手里各拿着一根棍子。
“掌柜的。”张麻子压低声音,“沈明玉往仓库那边去了。
她还带了两个人,看衣服是徐家的下人。”
“徐世泽这是想一箭双雕啊。”沈清欢说,“既能毁了茶园,还能嫁祸给我。”
“沈明玉那边怎么办?”张麻子问。
“先别动。”林修说,“让她把戏演足了。”
几人悄悄摸到仓库附近。月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斑驳不堪。
仓库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快点!”一个尖利的女声说,“把油倒在茶叶上。”
“小姐。”一个男声说,“这么多茶叶,得烧好一会儿。”
“那就多浇点油!”沈明玉不耐烦地说,“等茶叶烧起来,火势蔓延到屋顶,这茶园就完了。”
“明玉。”沈清欢突然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沈明玉的声音颤抖着传出来:“姐姐?
你怎么在这里?”
“我倒要问问你。”沈清欢说,“大半夜的跑到我的茶园来,还带着油桶。
这是准备放火?”
“不...不是的。”沈明玉急忙解释,“我是听说茶园里进了老鼠,特意来帮姐姐抓老鼠的。”
“抓老鼠需要油桶?”沈清欢冷笑一声,“沈明玉,你可真会编。”
“我...我...”沈明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把灯点上。”林修说。
张麻子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仓库里的灯笼。沈明玉穿着一身黑衣,脸色惨白。
她身边站着两个粗壮的汉子,手里各提着半桶油。
“这不是徐家的长寿和福贵吗?”张麻子说,“你们家老爷知道你们跑这儿来放火?”
“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长寿结结巴巴地说。
“奉谁的命?”林修问。
“是...”长寿看了沈明玉一眼,“是夫人让我们来的。”
“放屁!”沈明玉尖叫起来,“明明是你们自己要来的!”
“小姐。”福贵嘀咕道,“夫人说了,要是出事就让您一个人扛。”
“你们!”沈明玉气得直跺脚,“贱种!敢出卖我!”
张麻子一挥手,两个护院冲上去,夺过长寿和福贵手里的油桶。
沈明玉转身就要跑,却被林修的护卫拦住去路。
“说吧。”沈清欢走到沈明玉面前,“是继母指使你来的,还是徐世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明玉梗着脖子说。
“不说也没关系。”沈清欢转头对张麻子说,“去报官吧。
就说抓到纵火犯,还是徐家的下人。”
“别!”沈明玉急了,“姐姐,我说!是继母让我来的。
她说只要毁了茶园,徐世泽就会给我们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沈清欢笑了笑,“徐世泽出手倒是大方。”
“我也是被逼的。”沈明玉抽泣起来,“继母说如果我不来,就不给我添妆钱。
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没有添妆怎么见人?”
“你倒是会装可怜。”沈清欢说,“继母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告发你们?”
沈明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姐姐,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也知道你们是姐妹。”林修打断道,“可你拿油桶来烧茶园,这是想让你姐姐死在火海里?”
“不是的。”沈明玉抹着眼泪,“我算好了时间,等茶园着火的时候,姐姐早就回家了。”
“呵。”沈清欢冷笑一声,“我要是今晚在茶园查账呢?
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张麻子一脚踢开地上的油桶:“掌柜的,这两个徐家的狗奴才怎么处置?”
“先绑起来。”林修说,“等天亮了送到衙门。”
“不要!”沈明玉扑过来抱住沈清欢的腿,“姐姐,求你了!
要是让爹知道这事,我就完了!”
沈清欢低头看着她:“你倒是会装,可惜演技太差。”
“我没装!”沈明玉抽噎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姐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好。”沈清欢说,“把继母和徐世泽的勾当都说出来。”
“这...”沈明玉咬着嘴唇,“可是...”
“不说也行。”沈清欢转身就走,“张麻子,把人送到衙门。”
“等等!”沈明玉急忙说,“我说!继母早就和徐世泽勾搭上了。
他们...他们常在醉仙楼见面。”
林修挑了挑眉:“继续说。”
“徐世泽答应继母,只要毁了茶园,就分她三成利。”
沈明玉说,“继母还让我勾引徐世泽的儿子徐云,想要让我嫁进徐家。”
沈清欢冷冷地看着她:“你倒是会钻营。”
“我也是没办法。”沈明玉说,“继母说只有我嫁进徐家,她才能保住我们母女的地位。”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衙役。
“大人。”林修拱手道,“让你这么晚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林老板说的哪里话。”中年人摆摆手,“本官姓孙,是新上任的顺天府丞。
这种大案,本官自然要亲自来看看。”
张麻子凑到沈清欢耳边:“孙大人是林老板的人。”
“把人带上。”孙府丞指着长寿和福贵说,“这是重大案件,得好好审问。”
“大人。”沈明玉膝行到孙府丞面前,“小女子是沈家二小姐,求大人开恩。”
“沈家二小姐?”孙府丞冷笑一声,“本官倒要问问,你半夜三更来放火,可是沈家教出来的规矩?”
“大人明鉴!”沈明玉磕头如捣蒜,“小女子也是被人蛊惑。
只要大人网开一面,小女子愿意献上十分力气。”
“蛊惑?”孙府丞瞥了她一眼,“说说看,谁蛊惑你?”
沈明玉抬头偷偷看了眼沈清欢,见她面无表情,只得咬着牙说:“是...是继母和徐世泽。
他们...”
“住口!”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门口,穿着锦缎褂子,头上戴着金钗。
正是沈家继母杨氏。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手里提着灯笼。
“娘。”沈明玉惊叫一声,“您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要干蠢事,就跟来看看。”杨氏冷着脸说,“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你倒是坦白。”沈清欢说,“这么说,是你指使沈明玉来放火?”
“是我又怎样?”杨氏昂着头说,“这茶园本来就是沈家的,我们想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孙府丞冷哼一声:“放火是重罪,你们可知罪?”
“大人。”杨氏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一千两银子,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你这是要行贿?”孙府丞怒道,“来人,把这妇人也拿下!”
杨氏面色一变,转身就要跑。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拦住她,三两下就把她制住。
那两个婆子吓得扔了灯笼,跪在地上直磕头。
“林老板。”孙府丞说,“这案子重大,本官得先把人带回衙门。”
林修点点头:“大人尽管处置。”
衙役们把杨氏、沈明玉和两个徐家下人绑了,推推搡搡地带走。
那两个婆子也被带走问话。等人都走光了,沈清欢才长出一口气。
“你早就准备好了?”沈清欢看着林修。
“我查到杨氏最近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宅子。”林修说,“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她这是准备金蝉脱壳?”
“嗯。”林修说,“等毁了茶园,拿了徐世泽的银子,她就带着沈明玉逃去外地。”
张麻子插嘴道:“这娘俩可真不是东西。”
“查查那处宅子。”沈清欢说,“说不定能找到徐世泽的把柄。”
“已经派人去了。”林修说,“倒是茶园里的东西,得赶紧找。”
几人来到茶园后面的小屋。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地上落了厚厚的灰,看来很久没人来过。
“徐福说的宝贝,会不会在地板下面?”张麻子问。
“有可能。”林修点点头,“把地板撬开看看。”
张麻子掏出撬棍,一块一块地撬开地板。刚撬到第三块,就露出一个铁盒子。
“找到了!”张麻子兴奋地说。
沈清欢蹲下身,轻轻拿起铁盒子。盒子有些锈迹,但还算完整。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发黄的纸。
“这是...”林修凑过来看,“账本?”
“不是普通的账本。”沈清欢翻开第一页,“这是徐家二十年前的茶叶收购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