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把点心盒子收到橱柜里,转身问道:“小姐,那咱们今天还去看铺子吗?”
“去。”沈清欢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把那套灰布衣裳拿来。”
巧儿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灰布衣裳,这是她前几天特意买的。
沈清欢换上衣裳,又用木梳把头发挽成普通妇人的样式,再用一根木簪固定。
“小姐这样,谁还认得出来?”巧儿递过一面铜镜。
沈清欢照了照,满意地点头:“走吧,先去城西看看。”
两人出了偏院,沿着小路往城西走。巧儿走在前面开路,沈清欢跟在后面,低着头装作寻常妇人。
城西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区,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沈清欢看中了一家糕点铺,就在街角转弯处。
这个位置不错,来往的人必须从这里经过。
“小姐,”巧儿指着对面,“那家茶楼生意很好。”
沈清欢点点头。茶楼生意好,说明这条街上有钱人多。
她又看了看周围,左边是绸缎庄,右边是首饰铺,都是体面人常去的地方。
“咱们进去看看。”沈清欢推开糕点铺的门。
铺子里只有一个伙计在打盹,柜台上摆着几盘点心,都蒙了灰。
伙计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沈清欢在铺子里转了一圈。铺面不大不小,前面是卖场,后面有厨房。
厨房里的灶台是新砌的,还有一口大水缸。
“客官要买点心?”伙计懒洋洋地问。
“你们这铺子要转让?”沈清欢问。
伙计这才睁开眼睛,上下打量沈清欢:“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想盘下来。”
“那你得找掌柜的谈。”伙计说,“不过掌柜的今天不在。”
沈清欢走到柜台前,从袖子里掏出两枚铜钱:“买两块点心。”
伙计包了两块点心给她。沈清欢捏了一块在手里,面皮发硬,馅料也不新鲜。
难怪生意这么差。
“掌柜的姓什么?”沈清欢问。
“姓王。”伙计说,“你明天来吧,他明天在铺子里。”
沈清欢点点头,带着巧儿出了铺子。两人在对面茶楼坐下,要了壶茶。
“小姐,这铺子行吗?”巧儿问。
“位置不错,”沈清欢说,“就是要打听清楚这个王掌柜。”
正说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从糕点铺里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快步走进隔壁的首饰铺。
“那是王掌柜吧?”巧儿说,“伙计不是说他不在吗?”
“他在后面偷听。”沈清欢端起茶杯,“看来这铺子有问题。”
茶楼的伙计端着茶点过来,沈清欢随口问道:“对面那家糕点铺,是不是要转让?”
“是啊,”伙计放下茶点,压低声音,“那王掌柜欠了赌债,急着脱手。
不过那铺子邪门得很,开张没几个月,生意就不行了。”
“怎么个邪门法?”
“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伙计说,“天天有人在门口闹事,客人都不敢进去。
后来王掌柜就去赌钱,输得更多。”
沈清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王掌柜要价多少?”
“听说要两百两,”伙计说,“不过他现在急着用钱,一百五十两估计就能成。”
沈清欢给了伙计一个铜板,伙计千恩万谢地走了。
“小姐,”巧儿问,“咱们还要这铺子吗?”
“当然要。”沈清欢喝了口茶,“不过不能让王掌柜知道咱们想要。”
“为什么?”
“他既然躲在后面偷听,就是想打探买主的底细。”
沈清欢说,“等会你去打听打听,他最近在哪家赌坊赌钱。”
巧儿点点头,起身出了茶楼。沈清欢坐在窗边,看着街上来往的人。
这个位置视野很好,能看到整条街。
过了一会,那个瘦小男子又从首饰铺出来,急匆匆地往东边走。
沈清欢数着他的脚步,在第三十六步时,他拐进了一条小巷。
巧儿很快回来了:“小姐,打听到了。王掌柜常去的是东街的聚宝赌坊。”
“聚宝赌坊?”沈清欢眼睛一亮,“那不是钱家的产业吗?”
“是啊,”巧儿说,“听说王掌柜欠了赌坊五十两银子。”
“有意思。”沈清欢站起身,“走,咱们去赌坊看看。”
聚宝赌坊在东街尽头,门口挂着一盏大红灯笼。
沈清欢和巧儿站在对面的小摊前,假装在看货。
“那不是王掌柜吗?”巧儿指着赌坊门口。
沈清欢抬眼看去,果然是那个瘦小男子。他正和赌坊的打手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跟上去。”沈清欢放下手里的东西。
两人跟着王掌柜进了赌坊。里面烟雾缭绕,到处是赌客的吆喝声。
王掌柜径直走到骰子桌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压大。”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骰子在碗里转了几圈,停下来。庄家掀开碗,三个骰子加起来是十五点。
“小!”庄家喊道。
王掌柜脸色发白,又掏出一锭银子:“压大。”
“你还有脸来?”一个声音响起,“欠的五十两什么时候还?”
说话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是赌坊的管事刘三。
他一把抓住王掌柜的衣领:“今天不把钱还上,别想走。”
“刘管事,再宽限几天。”王掌柜哆嗦着说,“我马上就能凑够钱。”
“几天?”刘三冷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我真的快凑够了,”王掌柜说,“我的铺子马上就能卖出去。”
“卖多少?”
“一百五十两。”
刘三松开他的衣领:“三天,再给你三天时间。
要是还不上钱,就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喂鱼。”
王掌柜连连点头,转身就要走。刘三又叫住他:“记住,一百五十两,一分都不能少。”
沈清欢拉着巧儿退到角落。王掌柜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脸上的汗珠滴在地上。
“小姐,”巧儿小声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压价了?”
“不急。”沈清欢看着王掌柜的背影,“再等等。”
两人出了赌坊,沿着东街往回走。路过一家绸缎庄时,沈清欢停下脚步。
“这不是送点心来的那家绸缎庄吗?”巧儿问。
沈清欢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店里没有客人,一个伙计正在整理布匹。
“这位客官,”伙计迎上来,“要买什么?”
“你们东家在吗?”沈清欢问。
“东家出门了,”伙计说,“要不您明天再来?”
沈清欢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点心:“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东家。”
伙计接过点心,疑惑地看着她。沈清欢已经转身走出了店门。
“小姐,”巧儿跟上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绸缎庄的东家一定认得出这是他送来的点心,”沈清欢说,“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咱们现在去哪?”
“回家。”沈清欢说,“明天还要来看戏。”
第二天一早,沈清欢又换上那套灰布衣裳。她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厮站在那里。
“沈小姐,”小厮递上一封信,“我家东家请您过府一叙。”
沈清欢接过信,拆开看了看:“替我回复你家东家,就说我今天有事,改日再去。”
小厮走后,巧儿问:“小姐不去吗?”
“他既然这么着急见我,”沈清欢说,“就说明他也想要那间铺子。”
两人来到城西街上,在茶楼坐下。没过多久,王掌柜就出现在糕点铺门口。
他站在那里张望了一会,又急匆匆地往东街走去。
“跟上。”沈清欢起身。
王掌柜这次没去赌坊,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里有家当铺,门口挂着“永昌”的招牌。
“这不是钱家的当铺吗?”巧儿说。
沈清欢点点头。王掌柜在当铺门口徘徊了一会,终于咬咬牙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他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沈清欢看见他手里攥着一张当票,脸上的表情更加绝望。
“看来是当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巧儿说。
“去打听打听他当了什么。”沈清欢说。
巧儿点点头,转身走进当铺。不一会就回来了:“小姐,他把铺子的地契当了。”
“当了多少?”
“五十两。”巧儿说,“掌柜的说地契值不了多少钱,还是看在是钱家产业的份上,才给了这个价。”
沈清欢嘴角微扬:“有意思。钱家这是想要那间铺子?”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
“不急,”沈清欢说,“等着看好戏。”
两人回到茶楼。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走进了糕点铺。
那人背影挺拔,腰间系着玉佩。
“是钱世勋。”巧儿认出来,“他来干什么?”
沈清欢没说话,只是看着糕点铺的方向。过了一会,钱世勋出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看来是谈崩了。”沈清欢说,“王掌柜大概是不肯松口。”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出手了?”
“再等等,”沈清欢端起茶杯,“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