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长,客气了。我近来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想向你讨教一二,这问题说难不难,与你的学生息息相关,我且问你,何为‘德’?”柳喜喜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眼神如寒星般冷冽,看向方思深。
柳喜喜今日的身体状况略有好转,已能站一会儿了,虽有些乏力,但并未失态,只是语速略显缓慢,声音低沉,反倒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柳喜喜并不想这样,她还想当个亲民的好王爷。
方思深赶忙作了个揖,恭恭敬敬地答道,“回闲王,依在下愚见,百行以德为先,德而尚者,不以物惑;德而厚者,不惧己孤。敬德而知好恶,明德而辩是非。故德者益德,出人远矣。”
“好!”柳喜喜轻拍手掌,赞道,“短短数语,却将‘德’字阐述得淋漓尽致。有德者,人恒敬之,那若无德者呢?”
柳喜喜话中有话,方思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全楚新身上,只见她依旧是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方思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见柳喜喜的目光仍紧紧地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无德者,人恒恶之。”
“好!”柳喜喜又连拍了几下手掌,笑道,“既是如此,方山长,我正心书院学生遭到无德者伤害一事,你总得给个令人满意的交待吧,若是交待不了,那刚才的对联就是你的挽联了。”
方思深闻言,吓得一哆嗦,险些就跪了下去。
柳喜喜抬手阻拦,不让方思深跪下,轻叹道,“唉。你是山长,亦是师长,怎能轻易下跪?这样又怎能教导好学生?我镜国的书院若是个个都如你这般,将学生教成了软骨头,如何保家卫国?如何造福百姓?学生出了问题,老师应当想方设法去解决学生的问题,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以为就此高枕无忧。”
“是……是……闲王所言极是!”方思深忙不迭地附和道。
柳喜喜瞄了一眼全楚新,见她还是那般不以为意,心中顿生一计,笑道,“既然崇光书院无法将学生教导好,那就将她交由我们正心书院吧,我相信我正心书院的老师,必定能让她改掉怙势凌弱的坏毛病。”
“你凭什么!”全楚新一听柳喜喜要让她去正心书院,立刻高声抗议起来。
她绝无可能去那个全是贱民的书院。
柳喜喜只是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两名侍卫迅速上前。全楚新虽然略通些拳脚功夫,但也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不能与人正面较量,眨眼间就被制伏了。
方思深见状,赶忙作揖,言辞恳切地说道,“闲王,此生年纪尚小,请闲王念在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崇光书院定会以德育人,绝不会让她再犯同样的错误。”
柳喜喜道,“既是方山长请求,我怎能不答应。只要她能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书院的学生诚恳道歉,我便相信方山长能够将这名学生教导好。”
“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有错,你说是我伤的,便是我伤的了?可有证据?仅凭他一人之言,怎可采信?我看他是在外头勾三搭四,惹了麻烦,挨了打,便想将罪责推到在市集上与他有过争执的我身上,我真是冤死了,遇到了这样一条疯狗,疯狗还带了一条老疯狗来乱咬人!你们人多势众我就怕了吗?大家可都看着呢,现在受欺负的可是我。”全楚新口出狂言,她心里很清楚,这闲王既然能杀了她小姨,自然也能杀了她。但这里这么多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休想让她低头认错。
全楚新的话犹如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丁庄的怒火,这一次姜谙也沉默不语,如一只乖巧的绵羊回到了柳喜喜身边,静静候着。
丁庄怒目圆睁,朝着全楚新挥出一拳,吼道,“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狗不狗的,你才是狗,你全家都狗,长得狗眉狗眼的,嘴里吐出来的都是狗牙!”
“可恶的糟老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全楚新正张狂得不可一世时,脑袋突然遭受了一记重击,只觉得天旋地转,嗡嗡作响。
周伍陆本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是因为有柳喜喜在,他便觉得自己的腰杆都直了,又听到全楚新口出恶言,什么勾三搭四,什么疯狗,他都不生气,已经习惯了,却听她又骂丁庄老师是老疯狗,顿时血气上涌,毫不犹豫地朝全楚新冲了过去。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丁庄老师是为他打抱不平才来的,他绝不能在一旁干看着。
鸣秋收好药箱退到柳喜喜身边,柳喜喜问伤情,鸣秋告知只是皮肉并无大碍。
这一老一少对着全楚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而全楚新又被两名侍卫紧紧地钳制住,瞬间就是鼻青脸肿,嘴里骂骂咧咧,“你们这是枉顾王法!快松开我!”
方思深则继续向柳喜喜求情,柳喜喜不为所动,只道,“方山长,你看,她既然选择了正心书院,你又何苦为她求情呢?”
这时,全氏听说全楚新在书院被打了,尚未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一伙人耀武扬威的便来了。
“是谁胆敢欺负我的孩儿,是不是活腻了?”全氏的全洁琼是全楚新的母亲,她领着浩浩荡荡的几十人,气势汹汹地走来。她走在最前面,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全洁琼还未看到方思深,便大声喊道,“方老头啊方老头!在你的地盘上,怎么能让我的孩儿受此欺负,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柳喜喜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奇葩的网络爽剧剧情?居然还有这种没头脑的炮灰来送经验?
她并未言语,知春却先认出了全洁琼,轻声将全洁琼的身份告知柳喜喜,柳喜喜闻罢,慨叹道,“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是没头脑和不高兴。”
知春道,“王爷,可是交给我?”
柳喜喜笑道,“好好教训她,我有些乏了。”
姜谙闻听,道,“喜喜,我去寻把椅子来!”
柳喜喜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朝着方思深言道,“方山长,我等站了如此之久,连把椅子都没有吗?这难道就是崇光书院的待客之道?”
方思深正听到全洁琼的声音,只觉脑袋一阵刺痛,那人护犊子护得紧,天错地错,她的宝贝孩儿绝不可能犯错,而她又仗着与蔺家和萧家沾亲带故,在通州城可谓是出了名的刺头,她的女儿全楚新亦是不遑多让。方思深惹不起总还躲得起,见柳喜喜对自己说这般话,忙哈腰去了。
全洁琼并未看到方思深,又见自己的孩儿被两名侍卫模样的人擒住,还有一老一少正对着她拳打脚踢,急得忙指挥人过去阻拦,“反了反了,你们可知道我的宝贝女儿是何身份?穿得如同乞丐一般,也敢碰我女儿,我花钱请来的护院都是吃干饭的吗?快快,拦住他们!”
只见中央被圈出来的侍卫们亮出长刀,阻挡全洁琼的人靠近。
全洁琼见这些人穿着军衣,以为是蔺家军的人,顿时趾高气昂起来,“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狗东西!我是全氏洁琼,乃是蔺大将军的内侄,还不快给我散开!”
柳喜喜听着这话,不禁哑然失笑,低声与姜谙道,“好像马戏团的猴。”
姜谙听了秒懂,柳喜喜自从向姜谙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便与他分享过自己幼年时的经历,其中便有马戏团,两人相视一笑,让全洁琼都听了去。
全洁琼看到他们在圈内,而自己在圈外,怒声道,“为何他们可以在里头,却不让我进去?都给我让开!”
随她前来的众人,不明真相,吵吵嚷嚷地想要硬闯。所有的侍卫迅速抽出了寒光闪闪的刀严阵以待,他们虽然喧闹不止,但面对这锋利的刀刃,却也不敢轻易闯入。而那些已经知道柳喜喜身份的人,看到这明晃晃的刀,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默默听着全楚新骂骂咧咧,全洁琼则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
若说全楚新动手打人只是小罪过,那么全洁琼如此肆无忌惮地大闹,无疑是触怒了闲王,这可是犯上的重罪啊!
众人皆是明哲保身,毕竟自身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