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喜喜闻声赶忙回去,只见床边地上被鲜血浸染,猩红一片,触目惊心。姜谙此时气若游丝,鸣秋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施在姜谙的几处大穴上,希冀能控制住他的病情。而柳喜喜这边,那满目的鲜红刺得她眼睛生疼,脑海中蓦然涌现出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鲜血如喷泉般四溅,染红了她的双眸,耳旁有个声音不断回响。
“王爷,快走!王爷,快走!”
柳喜喜摇摇欲坠,竟也昏厥了过去。
鸣秋心急如焚,赶忙让家奴将春夏冬都唤来,这一夜,春夏秋冬皆慌了手脚,姜谙的状况尚未稳定,柳喜喜却突然高烧不退。
“王爷,快走!王爷,快走!”
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柳喜喜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幽深的山谷中,有一个人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拼命地向前奔跑。当她试图看清那人的面容时,突然有一道血红色的阴影如帷幕般笼罩上来,她惊恐万分,从床上猛地坐起。
化雪急忙拉住她的手,泪如泉涌,哭喊道:“王爷,你终于醒了!”
知春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焦急地问道:“王爷,你感觉怎么样?”
柳喜喜茫然地望着两人,脑海中又有一些奇怪的画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无法捕捉。
化雪泣不成声,哽咽道:“王爷,你在梦中一直呼喊着聆……唔……”
知春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向柳喜喜道:“王爷,出事了!”
柳喜喜想起昨晚看到的姜谙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心急如焚,忙问:“出事?姜谙出什么事了?他怎么样了?”
知春道:“王爷,鸣秋已经将王妃的病情稳住了,出事的是河益。今早通州府衙发布了公告,说是已经将杀害三名百姓的凶手捉拿归案,但昨夜凶手暴毙于狱中,尸体已被扔去了乱葬岗,而且撤销了对河益的通缉令。”
“什么?死了?”柳喜喜猛地站起身来,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幸好有化雪在一旁搀扶着,才缓缓坐下。
知春道,“我们已仔细核查过,府衙验明正身,仵作也验了尸,确定是中毒而亡。魏府尹嫌晦气,便叫人给扔去了乱葬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派了人去乱葬岗查看,结果并未发现河益的尸体。要么是假死,要么是尸体被人带走了。”
柳喜喜怒不可遏,“这个魏轸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假死脱生,都足以证明,其背后定然有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最关键的是姜谙,她拿了件披风披上,便心急火燎地去找姜谙。
鸣秋忙了一夜,疲惫不堪,趴在桌边闭眼小憩。此时,姜谙由闻夏和几个家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照看着,闻夏一看到柳喜喜,忙上前行礼,将姜谙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柳喜喜。
柳喜喜早已是泪眼朦胧,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闻夏,你快去休息一会吧,由我来照顾姜谙。”
“王爷,我没事,只是昨夜你们没回去,地弹哭了半宿,天将亮才睡,地弹醒来后要不要让乳娘抱过来?”闻夏问道。
“不,那孩子虽小,但灵气甚高,一点不寻常的动静她都能敏锐地察觉到。若是让她知道父亲病重,只怕要哭得撕心裂肺,等我身体好一些了我再去看她,你快去休息吧,有事我自然会叫你。”柳喜喜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姜谙的手。
春夏冬哪里敢离开,只是退在外间候着。
柳喜喜心疼地看着姜谙,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滚落。
“姜谙,你告诉我到是怎么了?若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同我说,我一定改正,你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这样叫我如何是好?”
“喜喜……”姜谙的声音轻若浮云。
柳喜喜惊喜,以为是姜谙醒了,然而,眼前的他依旧紧闭着双眼,她俯身靠近,只闻得姜谙喃喃低语,“别离开我,喜喜,别离开我。”
柳喜喜泣不成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你了,你为何总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究竟该如何做……”
突然间,一些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姜谙端坐在游舫之中,清风抚过他的脸颊,撩起他长发向远处送去,他是那般温和静秀,仿佛是一幅美丽的画卷。似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柳喜喜敲了敲脑袋,画面静止却清晰起来。
她猛地松开了姜谙的手,霍然起身,却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椅子。春夏秋冬四人闻声赶来,问道,“王爷,发生何事了?”
柳喜喜又敲了敲脑袋,目光茫然地看向春夏秋冬四人,脑海中的思绪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这混乱的感觉,是从昨日见到那大片血迹时开始的,以前从未有过。难道是原主柳禧禧并未死去,只是在意识深处沉睡,如今有了苏醒的迹象?
“我没事。”柳喜喜坐回姜谙的身边,淡淡说道,“你们快去歇息吧。”
春夏秋冬四人见她神色有异,虽应了一声好,但没有一人敢轻易离去。四人在外间低声商议,尤其是替两人把过脉的鸣秋,更是忧心忡忡,如坐针毡,赶忙给师父去了一封信。
柳喜喜静静地陪伴着姜谙,一步也不敢挪动,生怕自己一旦离开,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着,然而,自己却还是害了他。如果柳禧禧真的回来了,姜谙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眼泪止不住,柳喜喜对着姜谙诉说着心里话,“姜谙,我感觉到她要回来了,她的记忆不断地在冲击我的大脑,我实在害怕,你快醒过来吧,在她回来之前,与我见上最后一面吧,即便注定要分离,我们也需郑重地道个别……”
姜谙毫无反应,若不是仍在跳动的脉搏,柳喜喜几乎要怀疑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离去。
孤独的折磨与记忆的狂潮,双重夹击之下,柳喜喜的意识愈发模糊,对外界的一切她都不再关心,急得春夏秋冬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柳喜喜的头一疼,脑海中便会涌现出各种画面,有大人,有小孩,有男,有女,然而当她想要仔细端详时,却又变得模糊不清。且头痛的时间每日都在延长,柳喜喜害怕终有一日,自己的意识会彻底消散。
鸣秋每日都过来诊脉,并没有发现头疼症的原因,便将情况传给远在京中的师父褚凤英,褚凤英嘱咐她,每日三次诊脉,仔细记录。
柳喜喜日以继夜地照顾姜谙,与姜谙说些动情之话,然而姜谙却连手指头都未曾动一下。
“情丝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柳喜喜怒骂道,忽地想起那本书,急忙找来,重新仔细阅读了一遍,可看着最后的“无解”二字,她的头痛愈发剧烈了。
“王爷!地弹出事了!”化雪神色慌张地跑进来。
柳喜喜惊慌道,“地弹怎么了?”
化雪哭道,“你和王妃这段时间没有回内院,地弹每天都在哭,哭累了才会入睡,谁都无法哄好,今天突然脸色发紫,鸣秋已经过去了,你也快去看看地弹吧,王妃这边由我照看。”
柳喜喜只觉得天昏地暗,她紧紧握住姜谙的手,“对不起,我必须得走了,地弹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只顾及你,而不顾她,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
柳喜喜匆匆离去,化雪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未曾留意姜谙缓缓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