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沈知凝不可置信的抬头。
身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却是一脸不在意,“对啊,宇文渊估计已经活不成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
见她不信,常嵩又补充道:“有人可是亲眼所见,宇文渊那个废物被冷宫的老太监打了个半死!”
这下不止沈知凝震惊,连顾云澈都瞪大了眼睛。
他虽然知道宇文渊在宫里的地位并不高,可没有想到就连老太监都可以欺负堂堂的三皇子。
“唔……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不过昨日碰巧我父亲邀请御医来府中坐诊,两人闲聊中我偷听到了三皇子已经不行的消息。”
沈知凝的心被重重地沉了一瞬。
“那宫中可有派御医前去诊治?”
听到他这话,常嵩嗤笑了一声,“派御医?沈姑娘怕不是在说笑吧!以宇文渊的身份地位,宫中哪会有人耗费精力去救他?他刚生下来没被掐死就不错了。”
重来一世,沈知凝自然知道宫中那些奴才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只是她没想到宇文渊在皇宫中的处境竟然这么惨。
毕竟是相濡以沫了十几年的夫妻,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
她这时已经转过身,眼中充满真诚,看向身侧的少年抿唇道:“顾云澈,你能不能把我带进宫中...我想救救他。”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皇城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常嵩瞥了她一眼。
别说是沈知凝,就连他,进宫也得依着父亲的关系,亦或是收到宫中哪位贵人递来的请帖。
沈知凝自然知道这事难办,所以她只能放软了语气。
“小侯爷....求求你了.......”
顾云澈盯着她的眼睛。
他其实有些纳闷,又有些嫉妒,自从沈知凝见到宇文渊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总是想尽办法帮他,护着他,他实在是不懂那男人哪里好,怎么就得了凝儿的青睐。
“我实在是想帮他...再怎么说,三皇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少女继续央求道。
良久后,顾云澈还是叹了口气,“帮你入宫可以,但是...”
“你说?”
他视线滑到沈知凝那张面若桃花的脸上,蹙眉道:“带一个人进宫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只不过你不能以这样的装扮进宫。”
她生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他怕她以这样的装扮进宫,会有不怀好意的人看上她的美貌。
沈知凝点头,两人就算这样达成了约定,只剩下在一旁愣眼的常嵩。
“那我呢?大哥,你也会带我去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冷宫,实在是好奇。
顾云澈啧了一声,“你就哪凉快蹲在哪去...”
还没等夫子上完课,两人就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了。
对于在上京无法无天惯了的顾小侯爷来说,带一个人入宫确实不是难事。
马车到达宫门口时,他只需出示腰间的令牌,守卫便毕恭毕敬地放他通行,毕竟他可是圣上的亲外甥,谁敢惹?
雨粒子扑簌簌砸在琉璃瓦上,沈知凝一身小太监装扮往冷宫走去,药匣里装着从府中拿来的玉容舒痕膏。
“你当真要进去?”顾云澈举着伞的手微微用力,“要不还是派个人进去看看得了,冷宫那种地方,不是你这种娇柔的身体能承得住的。”
“没事,旁人进去我不放心。”
少年叹气,只得在门口守着她。
沈知凝走的匆忙,甚至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她抬眼,轻声唤了声宇文渊的名字后,却发现没人回应。
直至顺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才看到尽头有间柴房,朱漆剥落的木门被铁链缠绕,缝隙里漏出皮鞭破空声。
“三殿下这张脸倒是金贵,挨了二十鞭子还这般俊俏。”
尖利的笑声刺穿雨幕,沈知凝踢开木门的瞬间,看见老太监的靴底碾在宇文渊渗血的背上。
前世矜贵的太子殿下此刻正被铁链锁住脚踝,白玉般的脸庞沾着污泥,却仍倔强地仰着头。
“住手!”
沈知凝抄起墙角的木棍狠狠砸去,惊得那阉人连滚带爬逃出门外。
听到声响,宇文渊并没有抬头,他的身体如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剧烈咳嗽下,暗红的血顺着苍白的唇角滑落,染脏了少女的衣角。
“宇文渊,你还好吧?”
沈知凝凑近他身边,先解开了男人的脚链。
“沈...沈姑娘?”
听到那声黄鹂般的女声,男人先是错愕,然后才是不可置信地抬头。
这可是冷宫!那般娇贵的女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冒犯了沈知凝,他这么低贱的人,又怎配接受她的好意。
沈知凝伸手,青葱版的手指掀起他沾血的衣衫,“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男人背上狰狞的鞭伤刺得她眼眶发酸。
前世他可是英明神武的太子!玉体金贵,整个大庆,谁敢动他一根手指!
“沈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要是被别人发现,你也会遭到我连累的...像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值得你去这么做。”
在宇文渊心里,沈知凝高贵的犹如九天上的神女,连不小心碰到她华贵精致的衣袍都会让他觉得羞愧不已。
他知道自己从生下来就是个错误,连宫里的太监都能将他当成奴才使唤。
若不是得了皇祖母的一点好意,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接触到像沈姑娘这种尊贵的人,更不要说还与她在一起上学。
沈知凝给他上药的动作突然顿住,她有些生气道:“宇文渊!你怎么能这么轻贱!”
“不管别人如何待你,你都要记得,你是一位皇子,读圣贤书教会你的不是隐忍,而是反抗!”
“皇子?”宇文渊眼底猩红犹如困兽,“我还配当皇子吗?”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冷宫中养着,满皇城上下没有一人对他行礼不说,就连去翰林院上学,那些纨绔子弟也是动辄对他打骂。
身为人的尊严,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二十多年来,唯一叫过他全名的,给过他尊敬的,唯有沈知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