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凝接过方梨递过来的目光,只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以往打扮得素净的方梨如今却爱穿些娇嫩颜色的衣裙。
沈知凝侧首望去。
方梨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纱衣,劲前叠了两层乳白色纱领,就连腰间都配着淡粉色流苏绢花,繁复而精致。
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往日要不是玉珠替她拾掇,她恨不得日日穿同一件衣服,简单又省事。
随着二房的人都陆续进去老夫人房中后,这才轮到沈知凝与方梨进去请安。
沈知凝请安后抬起头,这才发现裴老夫人侧边还坐着一身青袍,眉眼如画的裴府嫡子。
方梨给老夫人请完安,又对着裴之喊长兄。
沈知凝站在她身后,连唇都没张,方梨的声音清脆,刚好盖过了她软糯的声线。
裴之只坐下用了半盏茶,便称有事离开了。
走之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方梨正欲跟着男人的背影走出,却被老夫人叫了回来。
“我今日叫你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接过嬷嬷手中递来的参汤喝了口又道:“你们长兄近日刚才参加完春试,眼看就要到了放榜的时候,我这心里总是忐忑,所以这几日你们就陪我一起吃斋念佛,为你们长兄祈福。”
裴之的官运关乎到裴府的兴衰,所以前面几人听到老夫人提议时没有丝毫怨言,纷纷答是。
只有站在最后端的沈知凝心底略有不满。
裴之的官运与她有何关系?
能考上的人怎么着都能考上,考不上的人哪怕是一辈子吃斋念佛也没效果。
她轻轻“哼”了一声,可还是被裴老夫人发现了。
“怎么,表姑娘是有其他意见?”
沈知凝面色有些不自然。
“凝儿不敢,一切但凭祖母安排。”
“既如此,那你就再写十遍佛经为长兄祈福吧。”
沈知凝还想反驳,老夫人却称自己乏了,便遣散了众人。
她没想到这裴老夫人看似老态龙钟,耳朵却清楚得很,连她那么细微的不满都能感受得到。
一出福寿堂,裴念安立刻就奚落沈知凝。
“要我说呀,有的人她就是没有家族意识,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作为深爱着长兄的方梨也适时插嘴道:“表姐说的对,有些人她就只敢在背后搬弄是非,勾引男人的手段多得很,一遇到正事就分不清主次了。”
两人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嘴贴在表姑娘耳边大声奚落她。
沈知凝自然知道这对姐妹花口中的“有的人”是她自己,但是她现在没工夫跟她们掰扯,因为今天是把先前顾云澈送自己的东西送到侯府的日子。
她带着玉珠,头也没回的就离开了福寿堂。
临走时还能听到裴念安气急败坏地喊,“沈知凝,我说你呢你知不知道!”
沈知凝一路都在想如何把那一大箱礼物体面的送回侯府,却没注意到与自己迎面碰上的裴之。
男人身边似乎还站着个同门,裴之说话时眼里的淡漠都浅了些,只是面上依旧像是冰山上的一块寒玉。
“裴兄,这位便是表姑娘?”
谢诏也参加了今年的春试,他今日来本是担忧自己是否榜上有名,特来请教一下裴之那日在考场上是如何作答的。
可没想到碰到了沈知凝。
他岂会不知道那位一身藕粉纱裙的少女是自己的前未婚妻,这样问只是为了让他有和她搭话的机会罢了。
沈知凝顿住脚步,身体微微僵硬。
这男人,似乎她在百花宴上见过?
裴之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
眼底的淡漠之色愈浓。
眼见避不过去,沈知凝只好小走两步上前,朱唇轻启,用最没有感情的声音唤了句。
“表哥。”
但她的声线软糯,那轻轻的一句“表哥”,听起来更像是撒娇般。
果然,裴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沈姑娘,你可还记得我?在百花宴那日我们见过。”
谢诏迫于想与她搭上话,竟是没顾裴之的引荐,先行开口。
“这位公子是?”
“我...”
谢诏实在是不想报出自己的名讳。
不久前他才与沈知凝退了婚约,如今又生出悔意,他只怕她知道了会生气,会瞧不起自己。
“既然公子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凝儿现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沈知凝对着裴之与谢诏福身,礼节端庄,让人挑不出一丝纰漏。
“何事?”
裴之终究没忍住开口问了她。
沈知凝抬头,见男人神色冷淡,还只当他是例行询问,便开口道:“私事,难道表哥连这个也要问明白吗?”
“无事,你去吧。”
裴之拂袖转身,声音淡入空气里。
谢诏见男人走了,便也跟着离开,自始至终,“谢诏”这两个字他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是看他两刚才的反应,裴之似乎并不喜欢沈知凝,虽然很想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他还是将好奇咽回了肚子里。
很快,他便同裴之一同出府拜见老师去。
他俩的老师都是新任的太师许永青许大人,因他们很快便要放榜,先前也是许老指点了他们的策论,两人都感觉这次春试有望,尤其是裴之,许老更是多次留他在书房议学,更是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清荷也介绍给了他。
所以说,许永青对他两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谢诏倒是觉得没什么,他天资本就比不上裴之,尤其对方还是裴府的嫡子,他一个郡守的儿子,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许清荷,他曾见过那女人一面,虽然生的花容悦色,但谢诏总觉得不对自己的胃口。
他没必要去与裴之争高低,只要今年春试能上榜就行,独占鳌头那肯定是绝无可能的,只要榜上有名就行。
裴之从许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先是去了一趟裴老夫人的住处,而后才折返回修竹阁。
只是在路过听竹苑的时候,发现院内似乎空无一人。
问了落雪才知道,表姑娘早在今天下午就带着玉珠出府了,至今未归。
裴之拿着书卷的手忽然一紧。
表姑娘能有什么私事,让她这般晚都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