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晴看着陈冉的眼睛，眼神中似乎能穿透一切。她嘴角微微扬起，冷笑着打破了这片沉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顾时叙喜欢我，对吧？其实我自己也怀疑过这个问题，甚至想了很久。”
她的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清冷，仿佛是被时光冻结的声音：“顾时叙对我好，这点没错，但他真的是喜欢我吗？说不定，并不是。”她摇了摇头，微微一顿，“他对我好，归根结底不过是这三个理由罢了。”
她低下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第一，作为一个单身女人，光看着就有些心酸。别人看我孤单，似乎有些不忍，而我又不矫情、不作不娇气，不要求他额外的照顾，反倒更像是一个理想的搭档。他这样多给予我几分关照，算得了什么？”
她的眼神透出一丝嘲讽，声音渐渐冷了下去：“第二，我能力不错，在整个苏城基地，或许不能算是最顶尖，但也差不多了。特别是在江城，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第一，顾时叙要我，得依赖我的能力。”
杨子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顾时叙是什么人？一个责任心极强的男人，他不仅关心自己的同伴和属下的安全，替他做事的人，自然会得到他的重视。而我，无非就是恰好落在了这个范围内罢了。”
她的目光微微游离，心中却依旧是那种复杂的无奈。她想起了和顾时叙一起的那些时光，那些细腻的关照，那些似乎关乎生命的细节，那些无关权谋的微妙瞬间。但她依旧不愿相信，这一切仅仅是出于责任感或是某种利益交换。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三，我救过辉子，这一次又救了郑磊。试想，如果没有这些恩情，他怎么可能如此容忍我？怎么可能对我那么照顾？而且我这人，能力不错，但性格也有些倔强。若不是坚韧无比，他又怎会如此放纵？”
话音未落，她自己也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紧锁。她思索了许久，才缓缓抬起眼睛，嘴唇微动：“可是，这些理由加起来，难道就能说明他喜欢我吗？”
她摇了摇头，目光渐渐变得冷冽：“顾时叙，不是那种容易被感情左右的人。他理智得让人心生畏惧。现在，他肩上的责任重大，根基不稳，手头上还有成千上万的事务要处理，连呼吸的时间都不多。这样的人，哪里会有心思去考虑情爱？”
她的眼神越发坚定，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决绝：“我仔细想过了，顾时叙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不顾一切的人。若他真动用那么多力量，付出那么多心血，去追求我，这样的顾时叙，恐怕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顾时叙了。”
陈冉被她的话打得愣住了，顿时有些急躁：“你不接受人家的心意就算了，怎么还能这样曲解他的好意！”
杨子晴眉头一挑，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无奈：“别急，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解我了，我的意思是，这还不够。我身为异能者，能力还算出众，甚至有点小成功，但作为一个女人，真的很值得去追求吗？”
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声音淡淡的，却仿佛带着无尽的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太自卑，觉得我不相信自己。可是你看我，现在的我，哪一点能够吸引顾时叙呢？”
陈冉被她的语气震慑住，意识到，杨子晴的自卑早已渗透在她的骨血里，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割开她那层坚硬的自我保护壳。她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急忙开口：“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身上有那么多闪光点，像你的善良，你的坚持，你的坚强，你……”
“善良？”杨子晴的眼神突然冰冷，嘴角的笑意像是冰刃，切割着她的每一个字。“你说我善良？”她轻笑，语气犀利得仿佛能刺穿空气，“你不会觉得我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善良吧？”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陈冉，语气忽然激烈：“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救他们不过是职责所在。救人，木系的基本职能而已！而我，救人不是出于慈悲心肠，而是因为我要在顾时叙这棵大树下立足，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去获取更多的力量和资源！”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冷笑：“我对治的那些人，根本没什么感情。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政治上的利益交换！而且你以为我救了他们，就是为别人好吗？不，这一切都是我的交易。”
她转过身，眼神依旧冰冷：“我并不排斥这份工作，但我乐在其中吗？我没有。每一次的付出，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价值，证明自己是可以被需要的。就像工地上的劳工，用体力换取工资，而我，不过是用能力换取利益罢了。你真的觉得，这叫做善良？”
杨子晴冷笑：“善良是一个主观词，取决于你做事的动机和心意。我不可能永远以救世主的姿态去拯救每一个人，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她看着陈冉，眼神中的疲惫和清冷如冰霜覆盖着整个房间：“你认为我是什么？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肯相信，那谁能真的相信我？”
陈冉愣住了，哽咽在喉，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杨子晴微微摇头，似乎在和心中的某个声音斗争。她低声呢喃：“不排斥这个工作，但不代表我就乐在其中。”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目光透过窗外黯淡的月光，目光深邃：“说实话，我是乐在其中的。”她顿了顿，仿佛想要抛开那份表面的冷静，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每个人都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对吧？我的存在价值之一就是我的治愈能力，我能治愈他人，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些许安慰，能让我自己相信，我是有用的。”
她笑了笑，眼神冷漠如刀：“我和那些工地上的劳力其实没什么不同。人家靠力气挣钱，我靠异能救人。劳力能善良吗？不。那我呢，杨子晴，我就善良吗？当然也不。”
她的语气有些凌厉，话语中满是冷酷的理性：“‘善良’这个词，太过主观，完全取决于做这些事的出发点和心意。你想让我以救世主般的高尚情怀去对待每一个人？抱歉，我永远无法做到。我的每一次付出，都是交换，都是交易。”
杨子晴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而坚决，她的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不容反驳的锋利：“就像当初对陈冉，对叶晓，甚至赵姨。我能对你们好，是因为你们曾经对我好过。至于那些救过的人，除了为了避免麻烦之外，还有就是为顾时叙开一条路。”
她的声音有些轻蔑：“如果是路人甲，难道我会管他们死活吗？”
她抬起眼睛，冷冷扫了眼陈冉，目光中似乎写满了冷漠：“我能给你们什么？一切不过是利益交换。所谓的‘善良’？呵，根本不值一提。”
陈冉愣住了。她眼中的震惊很快被一丝焦虑取代，但她仍不死心，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去说服她：“可是，至少你们已经有好感了，不是吗？感情需要经营，不是吗？现在的你们，最合适的人就是顾时叙，他也是你身边最优秀的人，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杨子晴听到这话，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月亮。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冷意。那冷意，不是对陈冉，而是对自己：“冉冉，感情，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曾经我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无可救药，他从未背叛我，也没有伤害我，唯一的不同，是他不在我身边。而我，难道就该因此忘掉他，重新开始吗？”
她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仿佛在和过去的记忆对话：“我呢？不，冷啸轩再好，也未必值得我为他眷恋一辈子。你看这个世界，繁忙而荒诞，每天都在重复生离死别，饥寒交迫，丑陋不堪。你有没有觉得累？我累，可累了的时候，我还能想念一个人，能回忆那段曾经值得纪念的时光。我甚至会觉得，若就此死去，也能带着微笑安息。”
她转头看向陈冉，眼神深邃，声音低沉：“身边活生生的人，却未必能给你这种感觉。”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仿佛在做一个深刻的自我剖析：“你说感情需要经营。那需要多久？多少时间？多少心力？会不会有摩擦，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反复无常？而如果最后人心变了，怎么办？不管是我变，还是他变，那个过程中，又该如何面对？”
她紧闭的眼眸逐渐柔软下来，语气也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落寞：“回忆，不需要经营。它一直藏在心里，永远不变。只有回忆，不会背叛我。”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的目光却越发坚定：“所以，我真的不想改变。”她微微闭眼，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布：“我不是懦弱，也不是矫情。活着已经不易，我所求的不过是心灵的安稳与清净。我的心太累，不能再交出一颗心。”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从远处传来：“若说不曾对顾时叙动过心，那是不可能的。可动心，并不代表喜欢，更不代表要把自己一生一世交给他。”
她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又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顾时叙，一个强势、优秀的人，像太阳般炙热照射进她那片腐暗的内心。当她和他在一起，无论是从他的角度，还是她自己的角度，都会失去心的平静。他会一点一点蚕食她内心的角落，取代冷啸轩的位置，甚至主宰她所有的情感与理智。
“这多么可怕。”她在心中苦笑，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
“接受他，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他。”她微微睁开眼睛，目光透过窗户，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而如果不到这个程度，那和一个人过又有什么不同？左也错，右也错，所有的选择都是错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所以，我没有勇气。只能压抑自己，远离他。”
陈冉看着她那孤独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尽的痛惜。她突然明白了，杨子晴为什么总是如此强硬、如此冷漠，为什么明明身边有那么多需要她的人，却依旧孤独得像一座冰山。她以为自己能靠回忆支撑一切，可她也太害怕那份真实的依赖，害怕再一次将自己交给一个人，害怕从此再也找不到退路。
“也许，顾时叙并不喜欢她。”陈冉轻声低语，眼中满是无奈，“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害怕去接近他，害怕去相信他，害怕去相信自己。”
陈冉沉默片刻，终于低下头，轻声道：“你说得对，我这知心姐姐当得一塌糊涂。”她苦笑了一下，看向旁边的杨子晴。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可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我一样，坐在这里愁眉苦脸了？”
杨子晴愣了一下，望着陈冉那张逐渐失去笑容的脸，她心里某个角落忽然有了些不确定的动摇。她猛地一转头，视线落在那片已经有些枯黄的土豆苗上，双手依然在忙着整理，仿佛能借此转移自己内心的不安。
“不知道。”她低声回应，语气里有些冷淡，也带着一丝自嘲。“总说我的事，自己呢？你不也没什么好说的吗？”
“我？”陈冉的眼里掠过一丝痛苦，叹了口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雷氏集团的二公子，他……他一直纠缠我，拿我当筹码。”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一阵恍惚，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眉头一紧，“他们家两方都希望我们能联姻，但我实在不喜欢他。太轻浮了，仗着自己是雷系异能者，到处招蜂引蝶，嘴里说着要娶我，其实不过是想让我当他的情人罢了。”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显然，那个曾经在她生活里如影随形的男人，给她带来了无尽的伤痛。
杨子晴听着，心底微微一震。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深沉了几分。雷系异能者？这个词汇在她的脑海里激起一丝涟漪，仿佛又勾起了什么模糊的记忆。她试图回想，顾时叙究竟是何时开始觉醒雷系能力的——可这些思绪在她脑海中翻涌，却总也找不到清晰的答案。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后来呢？”她问，试图将话题引回到陈冉的身上。
陈冉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后来，我的家族希望我顺着他们的意思，至少要搞好关系。尤其是那个雷耀，我都快见不到他了，反倒是我那个表妹，已经趁机先上了他的床。”她的语气越来越冷，满是轻蔑和自嘲，“我倒是明白了，像我这种水系的异能者，根本没啥价值，随时都能被替代。”她摇了摇头，神色暗淡，“他们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我不争气。”
杨子晴微微蹙眉，沉默片刻，随即轻声问：“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陈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不想再这样被人控制一辈子了。你看，我本来还想着，至少可以卖水混口饭吃，但现在……他们都觉得我丢人，竟然连这个都不能做。”她冷笑一声，声音中透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怒，“他们说，卖水都不如卖肉体，简直荒唐！”
“你想卖水？”杨子晴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不过，你还是想出去吧？”她沉默片刻，眼神渐渐变得冷峻，“外面的世界……你恐怕应付不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话语之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可以跟人组队，子晴！我能打不拖后腿的！”陈冉一把抓住杨子晴的手，眼中闪烁着求助的光芒，她恳求道，“我不想再被困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至少要争口气！”
杨子晴低头，看着陈冉那双眼中闪烁着渴望和决心的目光，心中不禁有些动摇。然而，她并未立即答应，只是皱了皱眉，低声道：“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吗？你能承受得住吗？”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工具，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目光黯淡，“像你这样一个纯辅助系的水系异能者，在战斗队伍里几乎毫无用处。能帮你什么，除了给大家补充些水？”
陈冉嘴唇微动，却没有回答。她只是低下了头，目光闪烁着某种深深的不甘。她清楚地知道，水系异能者根本无法与其他攻击型异能者比肩，尤其是在野外生死搏杀的环境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她想起杨薇的身影，不禁轻笑了一声。杨薇，那个典型的“水系”，除了放水，几乎一无是处。她曾见过无数次队伍因为任务需要带上杨薇，然而带着她的队伍总是拖慢进度，甚至成了负担。水系作为辅助系，不像木系或空间系那样能在战斗中提供直接的帮助，而成为一个纯粹的水库，真的没多少人愿意去带。
“别忘了，还有我。”杨子晴突然开口，眼中有一种几乎隐匿的冷意，她看着陈冉，仿佛想透过她看到什么深藏不露的东西，“像齐明，他才觉醒一个月，水系的能力已经逐渐有了攻击性，这才是最吃香的水系。”
陈冉苦笑：“我知道。”
“那你怎么办？”杨子晴终于看向她，语气变得柔和了些，“我劝你，别太轻易想往外走了。”
“我知道。”陈冉低声说，目光黯淡。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既想逃离，又害怕面对那未知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