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适?”江静薇冷笑一声,“死老头子,你觉得我在你张家这些年的日子,这么对她们,不合适?”
张老头先是被江静薇那声‘死老头子’气得心头一梗,然后就被她后面那句话堵得一噎。
江静薇自从被送到张家后,过得什么日子,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如果换成是他,他或许会比江静薇更狠。
可他是张家人,张家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在他们张家经历了死了人,还丢了东西的事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稳。
等过两天她进了李家的门,自然会有人收拾她。
想到这儿,张老头清了清嗓子说道:“江丫头,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说到底,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今天这事儿,你确实做得过火了些,丽芳就算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听爷爷一句劝,给她道个歉,咱把这事儿揭过去,往后大家还好好相处,行不?”
刘红艳在一旁听了,却不乐意了,她瞪着眼睛嚷嚷道:“爹,您还向着她呢,她都把丽芳踹成这样了,一句道歉就能揭过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咱们张家不是好惹的。”
张丽芳也抹着眼泪附和着:“就是,爷爷,我这身上到现在还疼着呢,要是不狠狠的打她一顿,我可不依。”
她这话,让江静薇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你刚才说啥?”
张丽芳的抽噎一下顿住,然后赶紧往后躲了几步。
江静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至极的笑容,随后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张老头,语气充满嘲讽地说道:“能教出跟人搞破鞋的闺女,以为你们张家是什么好人家呢?还一家人?谁跟你们一家人?”
听到这番话,原本还面无表情的李老婆子瞬间脸色大变,她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指着江静薇厉声反驳道:“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嘴巴放干净点!谁搞破鞋啦?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不然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与此同时,旁边的刘红艳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江静薇气愤地吼道:“你这个地主家的狗崽子,你这是陷害,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家啊!”
要知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搞破鞋”可是一件足以致命的大事。
一旦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那当事人可就惨了。
不但会被强行剃成阴阳头,然后拉出去游街示众,遭受众人的唾弃和辱骂,甚至情节严重者还有可能直接被判处死刑,一枪给毙了。
而且,就连当事人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成为街坊邻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指责对象,从此一辈子都休想再抬起头来做人。
如果江静薇这话传出去,那他们家就完了。
江静薇冷着脸,抬手抓住刘红艳指着自己的手指,狠狠一掰。
然后在刘红艳的惨叫声中,冷冷的开口:“我胡说八道?前几天,我看到张丽芳和董知青在后山抱着亲嘴儿了,而且 ,那董知青的手都伸进张丽芳的衣襟里了。”
江静薇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慌。
刘红艳顾不上手指传来的剧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静薇,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道:“你…… 你在胡说什么?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自己的女儿聪明又乖巧,绝对不能背上一个‘搞破鞋’的罪名。
张老头也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呵斥道:“江静薇,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没凭没据的,造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张丽芳也忘了哭泣,她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江静薇。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被发现了,还是被这个狗崽子发现了?!
“造谣?我有没有造谣问问当事人不就知道了?”江静薇不紧不慢的说完,目光一扫,对上了眼神惊慌不已的张丽芳,轻笑一声,说道:“你说是吧,我的好表妹?”
张丽芳脸色发白,身侧攥着的手,因使力指节都泛了白,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承认:“我只知道知青点有个姓董的知青,但我不认识他。”
她这话出来,让在场的张家人都松了口气,尤其刘红艳,提着的心一下就落进了肚子里,她狠狠的瞪了江静薇一眼,心里骂个不停:狗崽子不是人,成天胡说八道。
江静薇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过几天,张丽芳嫁给李长柱,她就会后悔今天极力否认与董知青关系的举动了。
想到这,她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时候开饭?”
张老头巴不得这话题赶紧过去,连忙朝厨房那边喊道:“老婆子,开饭!”
听到张老头招呼,在厨房的李老婆子应了一声后,就立刻端着一箩筐干粮回来了。
当她踏进屋子时,敏锐地察觉到屋内弥漫着一种令人感到压抑和凝重的氛围。原本想要询问,可话到嘴边了,硬生生地被张老头投射过来的凌厉眼神给生生止住了。
只见张老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别磨蹭了,赶紧把饭菜摆上桌,大家吃完饭后都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之后,他自顾自地走到主位旁稳稳坐下。
张老头心里跟明镜似的,就在刚刚,孙女脸上所流露出的那种复杂神情根本逃不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也年轻过,对于年轻人之间的那些事儿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张老头眼中,所谓的情爱之事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
尤其是那些从城里来到乡下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们,他们中的许多人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又谈何承担起养家糊口?
自家孙女要是嫁给这样的人,岂不是让她往火坑里跳吗?
张老头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平日里娇生惯养,心眼儿还贼多的知青。
可没想到,自己的孙女却被知青哄骗住了。
之前张老头本想着再多留孙女在家待上两年时间,也好仔细替她寻觅一门合适的亲事。
可是现在,他觉得还是趁早将孙女嫁出去比较妥当。
想到这儿,张老头看向刘红艳,说道:“老大媳妇,和丽芳去厨房帮你娘端饭。”
“诶,这就去。”
刘红艳在张老头的示意下,带着张丽芳去了厨房帮忙端盘子拿碗。
不一会儿功夫,早餐便被一一摆放整齐。
这时,除了张玉君和张建兵两个上班已经走了的,就只有张丽芳和张玉萍不在了。
李老婆子扫了一眼,说道:“建强,去找找你姑姑。”
说完,她便拿起饭勺,准备开始分配食物了。
这是她在张家最重要的权利,也是她地位的象征。
就在这时,头一次坐到张家饭桌上的江静薇伸手就拿了箩筐里仅有的三个白面馒头,KUKU开吃。
李老婆子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怒火上涌。
这个狗崽子,竟然敢吃白面馒头,那是给你吃的吗?
那可是她特意给老头子和女儿、孙女做的。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啊?
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停,勺子往桌上一摔,就想开口骂人。
但却被张老头拉了下手腕。
李老婆子一下想起的那二百块钱的彩礼 ,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脸色难看的厉害。
恰在此时,一大早出门被找好姐妹叫出门的的张玉萍回来了。
刚踏进屋子,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她老娘那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娘,您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谁惹你生气了?”张玉萍语气关切,目光微移,就看到了饭桌上吃得正欢的江静薇,瞬间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江静薇把最后一口馒头放进嘴里,然后才道:“你没长眼吗?”
张玉萍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她指着江静薇的鼻子骂道:“江静薇,你嘴巴放干净点,怎么跟我说话呢,一点教养都没有,也不看看这是谁家!”
刘红艳在一旁也告状道:“妹子,你可不知道,这小贱人一上来就抢着吃那白面馒头,那可是娘特意给咱爹、给丽芳留的,她倒好,一点不客气,还这么嚣张。”
江静薇咽下嘴里的馒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来,毫不示弱地回应道:“这是你家又怎样?我就是这么嚣张,不服也给我憋着。不然,我就把你们家闺女搞破鞋的事儿传出去!”
“你敢!”刘红艳也是急了,事关她闺女的名声,她不能任由这狗崽子胡咧咧。
江静薇丝毫不让:“我敢不敢,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