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们四喜要去首都读大学,要做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吴德生说道。
二平尿急出屋上厕所,听到吴德生的话,不由问道:“妈?你不让我和哥上学了?”
吴凤仙被二平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不明所以,“你说啥呢,谁不让你和一福上学啊?”
“那舅舅咋说四喜做咱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哩,我和大哥比四喜大,肯定是我们先去首都上大学啊?”
吴德生听了这话愣了会,当即“呸呸呸”,“对对对,二平说的对,那四喜就当第一个女大学生吧。”
“你别听他瞎咧咧。”吴凤仙说道,“二平,你说这话也不臊得慌,你瞅瞅你那几分的卷子,还上首都大学,你能考上初中我就谢天谢地了。”
二平被吴凤仙一顿输出,尴尬的挠挠头,呲牙一笑,便往厕所去了。
“四喜,你去看电视吧,别站在这晒太阳。”吴德生说道。
四喜看看吴德生,又扭头看看嬉闹一团的堂屋,最后抱着收音机,自个回里屋了。
“哎,四喜…”
吴德生见四喜一个人进了里屋,想跟进去,却被吴凤仙叫住了。
“没事,让她自个玩吧,她稀罕那个收音机,能抱着玩一天。”吴凤仙说道,“正好,我有事跟你讲。”
“咋了?姐。”
“德生啊,你看一福都十二了,四喜也四岁了,你是不是该结婚了?
我知道你在县城里忙,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讨个老婆了。爸年纪大了,就想儿子孙子在跟前,一家齐齐整整的。
爸拉扯我们不容易,你就舍得他临了老了,一个人守着空房子,冷冷清清,日日盼着你回来热闹些?”
吴德生垂着脑袋,脚下踩着地上的小石子,闷声说道:“姐,我知道你说得对,可是我留在村子里,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吃喝都得看老天。姐,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吴德生想了想,然后说道:“有件事,我本来想过几天再同你们讲,不过今个既然说到这块,我就跟你说了。
我打算下个月去广城,可能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快得话两三个月,慢的话要年底才能回来。我不在家,爸那块就麻烦姐多操心了。”
“去广城?好好的,你去那么远做什么?”
“我听说那边有几家厂大批纱线低价对外出售,我想抄底买下来,再往北边的厂子里卖。”
如今国家政策放开了,这种买来再卖出去不会被判做投机倒把,但是广州太远,远到若是吴德生出了什么事,吴凤仙他们去一趟就得四五天。
吴凤仙不放心,更知道吴广财必然会担心,所以想也没想的就反对了。
“我不同意你去,你这么远都知道广城那边有货,其他人能不知道?你可能还没到,纱线就让人家买走了,你这不是白耽误工夫,还让家里担心吗?”吴凤仙劝道。
“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既然跟你说了,那就说明我已经想好了。”吴德生说道,“我答应你,这次广城的事要是成了,下次回来,我就听你的话,找个女孩结婚,给爸多生几个大孙子。”
“你现在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是吧?你也别拿你一次回来结婚这种话哄我,你这要有,下次就别到我这来了,我可没这么不听话的弟弟。”
“姐…”
吴凤仙扭过头,并不搭理吴德生。
吴德生见状,叹了口气。
吴凤仙这样子他已经预料到了,但是广城他是一定要去的。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如果他不抓住,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
“四喜,你要玩铁皮小青蛙吗?你要是喜欢,拆开瞧瞧也是可以的。”
石头将一只绿皮铁青蛙推到四喜跟前,一脸肉痛的看着四喜。
自从四喜上次指导着吴德生将收音机恢复如初,她天才的名头又响了些。
村里人没事就爱拿着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锄头镰刀逗四喜,四喜每每只是冲着他们笑,然后便蹦蹦跳跳跑开了。
她是爱拆东西,又不是爱修东西!
自从拆了收音机后,四喜便对其他小东西没了兴趣,每天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高低柜上的电视机。
起初,家里人还以为她想看电视了,可是等大伙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她又兴致缺缺。
直到有一天,吴凤仙看到四喜踩在小板凳上,抬手对着电视机屏幕和电视机外壳这敲敲,那看看,吴凤仙他们才知道,四喜这是想拆了电视机!
吴凤仙三申五令,让四喜不要打电视机的主意,最后不放心,直接把电视机锁了起来,晚上大伙看电视的时候,才把电视机搬出来。
没了电视机,四喜只能把注意力又放回收音机上,没事就让一福帮着她拆拆装装的。
今个是重阳节,林全友一早就让石头跑来通知吴凤仙,今个晚上去老宅吃饭。
四喜他们一放学,干脆直接到老宅,几个小孩坐在院子里一起玩。
石头新得了一个铁皮青蛙,每天上学都要放在自己衣服口袋里带着,宝贝的不行。
他也听说了四喜爱拆东西,可是最近家里没啥东西能给她拆着玩,秀丫还没放学,她也不爱跟着他们几个小子一起玩摔炮,一个人坐在小椅子上,冷冷清清的模样。
石头见不得自家小堂妹这么安静,纠结了许久,才把自己心爱的小青蛙贡献出来了。
铁皮小青蛙只有半个橘子大,躺在石头手里刚刚占满他整个手掌心。
四喜还没见过铁皮青蛙,也不知道怎么玩,便指指青蛙,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石头,等着石头给她展示。
“来,我教你玩!”石头干脆的说道。
他一口气把青蛙屁股后的发条拧到底,然后把青蛙放到地上,随着发条的转动,青蛙便“哒、哒”的往前跳。
青蛙跳出去的一瞬间,四喜眼睛亮了起来,她跳下椅子,一步一步地追着青蛙。
青蛙直到跳到院门口才停下来,四喜伸手捡起青蛙,拿着青蛙左瞧瞧,右看看,满脸的惊喜。
忽然,她只觉眼前一黑,一片阴影遮住了她头上的阳光,她抬头看过去,注意力被一颗红色的星星吸引过去。
她盯着看那颗星星许久,才转头去看拿着星星的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绿色部队常服,肃着一张刚毅的脸,在四喜看向他时,他如鹰隼一样的眼,也正瞧着四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