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酒桌文化，基本上可以总结为，喝的越多诚意越大。
李杰一口气连干三杯烈性白酒，冯总的脸色总算缓和了。
冯总既然答应和李杰签约，说明也是很认可这次合作的，虽然出了点小插曲，让人不高兴，但李杰把面子做足了，他也不能给面不要脸不是？
双方都有合作的诚意，接下来聊的很是投机，既然是聊天嘛，也不能只聊工作，认识不深也不方便聊太过私人的话题，便聊到了行业内的一些新闻。
冯总说起最近刚发生的一件事。
“咱们做生意的，别人看着多风光，其实也担着天大的风险，别人是看不到的。”
“南省最近一家公司，最近就被人坑了，恐怕辛苦存的家底都保不住了，法人还得进去。”
李杰莫名想到蒋惜媛，她家的公司就是开在南省。
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巧合，南省是最早开发的，公司多如牛毛，怎么可能是她家。
然而就是这么巧合。
冯总喝了两口酒接着说道。
“被坑的那位蒋总，我以前和他合作过，是个很仗义的人，这次被坑也是因为轻信别人，唉，都说无商不奸，不奸，只有被人坑的份，好人难做啊。”
李杰还是不能确定这位被坑的“蒋总”是不是和蒋惜媛有关系，还是忍不住打听了一下。
这事在南省已经传开了，冯总知道的挺详细。
原来，蒋总的公司的重心，这两年在往外贸生意上转移。
一开始小打小闹做几十万单子那种小生意，试水后发现利润十分可观，步子也越迈越大。
这次是和海外一家公司合伙，买了一艘货轮，一次便可以往海外运二十万吨货物。中间人是与蒋总合作过好几次的一家合资公司。
合资公司的老总当年落魄时，蒋总没少帮他，两人之间的私人交情可比亲兄弟。
要不怎么说，捅刀子的往往是熟人呢。
买货轮的钱就是个很大的数目，再加上拉的货又压进去不少钱。
原以为送到地方就能大赚一笔，没想到货轮在公海上失踪了。
且不说这货轮是丢了还是被劫了，或者发生意外沉了，只说上面拉的货，可都是签了合同的，如果不能按期交货，就要支付天价违约金。
冯总说着别人的事，喝酒的兴致也高了不少，又自顾自抿了两口。
李杰赶紧也陪了一口，又帮他夹菜，心里却很想知道后续。
“货轮那么大，怎么能说没就没，会不会在海上迷路了？”
讲故事的人最喜欢被人追问，说明自己讲的很成功。冯总微微一笑，面露神秘。
“李总还是太年轻了，没看出这件事的关键。”
“那货轮已经找到了，不过已经是在海底下了。”
蒋总联系不到货轮，海外合作公司又一天三次电话催他这边发货，蒋总急得冒火，第一时间向国家请求帮助。
搜救队在海上搜了几天，确定那艘货轮刚进公海就沉没了。
整船的货物倒是可以打捞起来，但费用高昂。
更重要的是，船上装的都是电子元件、服装之类的，捞上来也没用了。
专业部门给出的沉船原因是，货轮是报废船改装的，只能用来当个摆设，负担不了远洋运输。
蒋总找出售货轮的公司，那头根本不认账，说，本来就是按照废铁卖的，合同里写的明明白白，出现任何后果概不负责。
又去找中间人，中间人直接跑了。
起初蒋总还没敢把中间人想的那么坏，和他兄弟相称却坑他，以为他牵错线自责，不好意思见自己。
通过同行的朋友找了好几天，才听说他早就办好移民，前几天飞走了。
这下蒋总不得不相认，他被当成亲兄弟的好朋友坑了，向法院起诉他诈骗。
但，法院看过合同，审核过中间人的公司后，却说他告不赢。
中间人的公司注册的就是中介性质，他又是以公司为两方担保，所以，出现什么情况，都不算诈骗。
退一万步说，就算蒋总告赢了，一个中介公司的注册资金才十万，全部赔给他，也不过杯水车薪。
“蒋总是白手起家，这下子十几年辛苦攒下的家底都得搭进去，恐怕都不够啊。”
“我来泉城之前，听说他连自己住的房子都已经卖了。”
“对了，听说有个香江那边的大老板，愿意帮他，不过条件是他女儿嫁给那个大老板的儿子。”
“那个大老板的儿子，这里有问题，二十多岁连父母都不认识。”
他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李杰心中有了大概猜测，知道是蒋惜媛家里出了事，但冯总没提名道姓，他也不好追问，酒宴结束后，直接让司机开车去高家。
高祈年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从小三个舅舅都很疼他，如今二舅出了事，大舅和三舅都想帮他，但，违约金数目太大，三家全搭进去也不够。
电话是大舅母打给他的，想让他劝劝大舅，不能为了帮二舅，把自己家都拖垮。
“不是舅母狠心，是三家的家业搭进去，也赔不起，之后我们怎么办，哪有那么多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二舅就算破产了，进去了，我们和你三舅家的生意还在，就不会不管他，等他出来，总不会让他冻着饿着。”
理智上来说，大舅母的话并没有说错，但是从感情上来说，高祈年心里不好受。
他知道二舅一向爱惜名声，因为赔不出违约金破产，进去，就很难再走出来。
刘梅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细心安慰他。
“天无绝人之路，不做生意也未必就不是好事。”
“再说，不是还有惜媛吗？她的能力可不比你差，没准儿啊，以后她的成就比你还要大呢。”
如果真能这样，高祈年倒是很高兴。
可惜，蒋惜媛已经决定牺牲自己，帮助父亲渡过难关。
“媛媛，你不能嫁给那个傻子，你会毁了自己呀。”
“你爸爸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
蒋夫人极力劝阻蒋惜媛，她却只是沉默摇头。
劝得狠了，她才轻声说。
“我本来决定一辈子不嫁人，嫁给傻子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哄他高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