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先冲入感官的是脑袋上的疼痛,谢烙眉头紧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才缓缓睁开眼。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右侧的通风口透着外面的明亮。
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见是酒吧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尽管是把他救了的老板——乐知秋。
短短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谢烙差不多了解乐知秋是个什么人。随意,爱玩,洒脱,暧昧老手,并且不排斥任何一个撩拨的机会,或许不全面,但此时在他的眼里,她是这样的。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昨晚她的话还如雷贯耳,
“那我跟你这个大学生调情会被抓吗?”
谢烙眼眸一沉,低低道:“浪荡。”
昨晚于侥跟他说有后门,他拿上背包,从后门出去了。
今天他还有一节重要的课,好在是在下午。
……
阳光很好,打在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身上,冲锋衣被吹得呜呜作响,在身后留了尾巴。清俊的脸庞淳朴沉稳,头发已经松开,随风飘扬,就连风都在眷顾这位对生活不屈的少年。
自行车拐进院门,一路骑到艺术系的教学楼下。
刚锁了车,转头又遇见了林晟一群人。
气场挺强大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像是在演偶像剧一般。
林晟把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撩,站在他面前,左看右看,生怕还会出现上次那样的事。见四处安全,才悠悠开口:“谢烙,你说你硬气什么,要什么没什么,惹了我你就是死路一条,赶紧给我道歉,兴许我还能原谅你。”
谢烙沉默了几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配不上我的道歉。”
“谢烙!”脸上因为生气,泛了红,手指指着他,“别给脸不要脸!”
“有没有教你指人是不礼貌的行为?”谢烙神情一冷,声音发沉。
林晟后退了一步,鬼使神差的被他的模样吓到了。
谢烙笑了一下,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披着羊皮的狼,他说:“那件事,我本身就没有错。”
时间追溯到几个月前。
五月,是即将跨入夏季的好月份,不冷不热,阳光异常的舒适。
每每这样的好天气篮球场上都站满了人,这天也不例外。
林晟长得不错,对比谢烙,他是逊色了一点,但也有不少追捧送水的人。主要是看上了他的家庭背景。
篮球场上球声如鼓,汗水挥洒,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场面也变得激情澎湃。
谢烙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群视线中的。他原本只是单纯的想看个球,晒个太阳,不知被谁发现了身影,欢呼声直接变成了尖叫。谢烙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眼,与一群激动的女生对视,又引起了躁动。他自认藏得很隐蔽。
但落入一些人眼里,就产生了嫉妒。
林晟把球朝谢烙扔去,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蹙眉,伸手接住,看他的目光满是不解。
林晟说:“比一场?”
谢烙眉头又皱得更深,低眼,看着手里的篮球,似乎真有点手痒。他起身,往前走着,路过林晟时,说道:“就一球。”
林晟笑了笑,没回答。
经常打球的他,很有自信赢谢烙。一球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场上变成了他们两人的“决斗”。
场下的声音更加响亮,喊道:“谢烙加油!”
唯独“林晟加油”变得渺小。
林晟握紧拳头,站在篮球框下防守。
谢烙耍酷地运了运球,试探了一下他的敏锐度。但后,他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假动作,把林晟骗了,他趁这个间隙,跳起,扣了篮。
场面炸裂,反应过来的林晟气得脸色通红。
几秒的极度疯狂,造就了后面的懵逼。
林晟一拳打在了谢烙的脸上,几乎是用了十成的力,想把他的脸打毁容,可一拳落下后,便有人拦住了。
后来,两人站在教授办公室里,谢烙如实说了前因后果,林晟被罚写三千字检讨。
自此,两人结下了仇,但,是林晟跟谢烙结了仇,谢烙完全不知道。
前段时间,这位幼稚的林少爷,玩那种霸凌的手段。先是在路上不经意撞他一下,后又是在食堂你拥我挤的抢位子,害得他刚买的饭,尽数撒在地上。
林晟还幸灾乐祸地说:“太可惜了,浪费粮食可耻,还是赶紧捡起来吃了吧。”
他身后的跟班们哄堂大笑。
谢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哼”了声,转身走了。
这一声,落在林晟耳里,视为挑衅。
后面,直接光明正大的约架,可谁成想,谢烙告了状,林晟被批评了一通。
……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找你打球,我会输给你?”他脑子里还能想到,他们拿他跟谢烙做对比时,自己的惨败。
这对他来说,是屈辱。这是一个男生极为重要的面子。
谢烙神情依旧很淡,话也是:“但我没做错任何事,是你自己太过狭隘,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才会让你把所有的过错推在我身上,但其实你已经错得很离谱了。”
林晟蹙眉,根本不听他的话,警告道:“我们的事还没完,下次不会再像现在一样了。”
“随便。”话落,谢烙侧身上了楼。
既然他阻止不了,那就只能见招财招了。
-
傍晚,谢烙准时去上了班。
比他早到的人已经在做准备工作了。
于侥此时在吧台对着账目,谢烙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朝他走去。
直接开门见山:“昨晚你故意的吧?”
于侥按计算机的手顿了一下,边按数字边说:“我这是让你适应适应。”
谢烙哼了声:“适应?那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你应该没体验过吧,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轻松。你明知那个包厢里是什么人,假如没人救我,我是不是就会被折磨到死?”
“不会。”于侥抬头,“你自己也可以反抗啊。”
他笑了一下:“但没想到你这么弱。”
这嘲讽的笑意激发了谢烙压制的脾气。
谢烙眼里微怒,身侧的手攥得很紧,警告他:“没有下次,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侥低下眼,默不作声。
一个小时后,乐知秋来了,一眼就锁定了谢烙,边走过来边唤他:“谢烙,跟我来一趟。”
谢烙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了几秒,走了过去。
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他冷冰冰地问:“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乐知秋说,“昨天我可是救了你。”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很宽松的穿搭。
“救我不是应该的么,那个人跟你有交集,没处理干净,来伤害无辜的人,把别人的生命视为草芥,你们真高尚。”
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上班,赚钱养活自己,不想参与这些有钱人的世界。
乐知秋神色没什么变化,听他说的怒话,反而笑了一下,慢悠悠道:“你未免头脑太过简单了些,有些事,是处理不干净的,越要处理,越会把自己惹一身腥,而且还会把这家酒吧搭进去,那可不就得不偿失了?”
“不是事事都是完美的,总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乐知秋懒懒抬眼,盯着他,“你现在还不懂。”
谢烙低下眼,没认同也没反驳,或许觉得没必要去过问这样的事。
“吃饭了吗?”乐知秋问。
谢烙抬眸看她一眼。
“为了弥补你受伤的小心灵,你请我吃饭吧。”
谢烙:“……”
他受伤,他还要请她吃饭?这是什么逻辑?
谢烙蹙眉,没说话。
乐知秋当他同意了。
附近正好有一家烧烤店,她直接拉着他在那落了坐。
天边落了一层橘黄色的晚霞,街灯亮了起来,照亮这座城市的平淡。这里位置比较偏,路过的人很少,生意也就凄惨,只有他们一桌。
乐知秋喝了几口酒,脸上带笑,眼神探究,慢悠悠道:“你干嘛那么正经啊?”
谢烙抬眸看她。
“话少,冷着脸,被欺负了也不反抗,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又乖巧又沉稳。”
他无动于衷。这些年,别人对他的了解评价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好的坏的,他都选择忽视。
“但这样很不好。”她没看他,望着远处,“人要学会反击,不然受伤委屈的就是自己。”
谢烙眸色流转,很稀奇她会说这句话,但同时这句话仿佛也在对应着她的过往。
他难得认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