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秘密
从那以后,徐军看见我妈就躲,也没再来我家玩过,我也不好找他玩了。我妈有点内疚,她觉得徐军是该打,但不该打这么厉害,说徐军他爸不是东西。我也庆幸我有个不打人的老爸。
不过没多久,徐军他爸出事了。就在徐军挨打后差不多一个月。一天傍晚的时候,有人急匆匆跑进院子来叫徐军他妈,说是徐军他爸在河里游泳的时候出事了,叫她赶紧去看看。站上很多人都去了,我后来才知道,他爸“放滩”没能回来。本来徐军他爸水性非常好,冬天都敢在长江里游泳,听说还救起过人。放滩是河边那些水性好的人玩的,在一个地方下水,游到长江中心急流上向下漂,直到一个水缓的湾上岸。徐军他爸夏天经常这样玩,但是那次可能运气不好。那天晚上站上很多人沿着江边找,电筒火把往下游找了好远,一直到快天亮什么都没找到。徐军他爸就这样消失在滚滚长江里。
开始几天我们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一个熟悉的人突然消失了。不过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徐军他爸本来就不招人喜欢。最快适应的可能是徐军,以前他只怕他老爸,现在没人管得了他了。很快,徐军开始逃学,经常几天不去学校,到外面和社会上的人混。他班主任来找过几次他妈,他妈也没办法。到那学期结束,徐军已经不去学校了,也不怎么回家,他妈经常好多天看不到徐军人影。在那以后我也很少碰到徐军了,我知道他成了镇上的一个小混混。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我放学回家,路过镇上的集市,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我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竟然是徐军。他正和几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和一个卖水果的大爷争吵。
“你们买不买,不买别在这儿捣乱!”大爷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徐军他们。
“老头,你这水果看着不新鲜啊,还卖这么贵。”徐军嘴里叼着根烟,一脸痞气。
“我这水果都是刚进的,新鲜得很!你们别想找茬!”大爷毫不示弱。
“找茬?你看清楚了,我们像是找茬的吗?”一个黄头发青年往前一步,恶狠狠地说。
我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说:“徐军,你们别闹了,这是干什么呀?”
徐军转过头,看到是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哟,这不是好学生吗?怎么,来管我闲事了?”
“我不是管闲事,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大爷算什么本事?”我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
“欺负他?我们就是问问价。”徐军吐了口烟,“你少在这儿装好人,赶紧回家写你的作业去。”
“徐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叹了口气,“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人都是会变的,你不懂。”徐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懂,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我着急地说,“你爸走了,你更应该好好照顾你妈和蓉啊。”
“照顾?我拿什么照顾?”徐军突然提高了音量,“我现在这样,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我们?”我疑惑地看着他,“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妈,我会被我爸打成那样吗?要不是被打成那样,我爸会心情不好去放滩吗?”徐军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爸的死,你们都有责任!”
“徐军,你别乱说。”我心里一阵难过,“你爸的死是个意外,和我们真的没关系。而且,你被打也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啊。”
“做错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徐军冷笑一声,“在这个世界上,拳头硬就是对,软弱就是错!”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气得满脸通红,“你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没想过以后。”徐军扔掉烟头,“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一天算一天吧。”
“你不能这样,你还有未来,还有蓉和你妈需要你。”我试图劝他。
“别跟我提她们,我不想听!”徐军不耐烦地打断我,“你走吧,别再来管我的事了。”
说完,他带着那几个青年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我和大爷站在原地。大爷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爷,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愧疚地说。
“唉,不怪你,这孩子命苦。”大爷摇摇头,“你要是能劝劝他,就多劝劝吧。”
“我会的,大爷。”我望着徐军离去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回头。
从那以后,我开始四处打听徐军的消息,听说他经常在镇上新开的一家台球厅里混。于是,我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我来到台球厅,里面烟雾缭绕,嘈杂声一片。我一眼就看到了徐军,他正和几个人打台球,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徐军。”我走过去,叫住他。
他转过头,看到是我,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别来管我的事。”
“我不能不管,我不能看着你这样堕落下去。”我坚定地说,“徐军,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玩的日子吗?那时候多好啊,我们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以前?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徐军放下球杆,“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回得去的。”我看着他的眼睛,“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回到学校,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好好生活。”
“回到学校?你觉得可能吗?”徐军苦笑着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学校还会要我吗?”
“会的,只要你真心悔过,学校会给你机会的。”我连忙说,“而且,我会帮你,我陪你一起去跟老师说。”
徐军沉默了,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我:“你真的觉得我还能回头吗?”
“当然,我相信你。”我用力地点点头,“只要你有决心,就一定可以的。”
徐军的眼眶红了,他突然抱住我:“谢谢你,我以为所有人都放弃我了。”
“不会的,我们是朋友,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我拍了拍他的背,“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徐军擦了擦眼泪,“我听你的,我要重新开始。”
从那以后,徐军真的开始改变。他跟着我一起去找老师,诚恳地道歉,表达了自己想要重回学校的决心。老师被他的真诚打动,同意让他试读一段时间。
回到学校的徐军,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不再逃课,不再和那些混混来往,而是努力学习,弥补之前落下的功课。我也经常帮他补习,我们一起在教室里学习到很晚。
蓉看到徐军的变化,也非常开心。她经常来给我们送些吃的,鼓励我们。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徐军的成绩渐渐有了起色,他也重新找回了自信。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毕业的时候。徐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在毕业典礼上,我们三个站在一起,看着彼此,都笑了。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毁了。”徐军感激地看着我。
“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啊。”我笑着说,“以后的路还长,我们一起加油。”
“嗯,一起加油!”蓉也笑着说。
我们望着远方,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充满了希望。那个曾经充满伤痛和迷茫的夏天,终于成为了过去,而我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