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楷政没有开口,直到外面跑进来一个一看就是保镖的人跑到他身边弯腰低声耳语了几句。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一个人来。”厉楷政语气里带着些讥讽。
该说不说,厉南岑的确是跟他大哥一样,重情重义,可惜了,就是太碍眼了些。
厉南岑的眼神落到坐在沙发上的厉楷政身上,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的道:“人呢?”
明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厉南岑依旧是问出了口。
“只要你乖乖听话,人自然会好好的,只是现在,你得先把这份东西签了。”
厉楷政冲着厉南岑冷笑道,抬手从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份文件递给身旁的保镖,示意他拿给厉南岑。
保镖接过文件后走到厉南岑身边,抬眼看了一眼厉南岑,然后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
厉南岑接过文件打开一看,LN股份转让合同,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将文件重新合上。
他抬眼睨了一眼厉楷政,眸色淡然:“三叔的胃口可真大,怎么,当初不是您自己同意的去分公司吗。”
厉楷政闻言,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大,看着厉南岑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
“厉南岑,你跟你爸简直一模一样,凭什么,凭什么离开LN的是我而不是你!”
看着厉南岑事到如今依旧沉稳淡漠的样子,厉楷政心中的怒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凭什么,他厉楷政有哪里不好,凭什么LN就要归属于他大哥而不是他厉楷政。
从小到大,身边所有的人都只会夸他那个大哥多聪明,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轮到他呢?轮到他厉楷政的时候,所有人说的都是他有一个好大哥。
凭什么,厉楷政不服,不就是他大哥运气好了那么一点找了个有钱人当老婆吗。
不然他怎么可能有钱去创办LN,厉楷政觉得,如果要是自己娶了厉母。
那么,有南家的金钱支持,他厉楷政混的未必会比厉楷政差。
虽然他大哥一直说什么他大嫂为了和他结婚已经脱离了南家,厉楷政根本不会相信。
他们不过就是怕自己也有钱,怕自己创业变得太优秀,掩盖了他们的锋芒而已。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只会埋怨别人,只有失败者才会将自己失败的理由全都归结到别人身上。”
厉南岑说着话,神色却依旧平静,看不出其他一点情绪。
厉楷政恨极了厉南岑这种临危不乱的模样,就像他那死去的大哥一样,永远都是用这种神情看着他。
“你凭什么说我是失败者,LN是我跟你爸一起打拼出来的,凭什么不能归我!”
厉楷政声音里好像带着一丝癫狂,也许长期以往压抑的不满早已将厉楷政变成了一个疯子。
“LN,是我爸爸带着你一起,难道你以为你在LN里挪用的公款我爸爸会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他替你填补上,你现在早就在大牢里蹲着了。”
这件事还是厉南岑接管了LN之后才知道的,原来厉父一直都有用自己的钱补上厉楷政拿走的空缺。
“怎么可能,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厉楷政的眼里划过一丝挣扎,可现实里的一幕幕又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替自己填上空缺,他明明就逼着自己交出公款补上。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补不上那笔钱,可最后依旧选择逼他,所以他才会慌不择路的做了那件事。
都怪他,都是厉楷思的错,如果他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做,那他怎么可能会死。
厉楷政嘴里低声呢喃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目光有些凶狠的盯着厉南岑。
就好像一只凶狠的饿狼正在对他的猎物弓起身子,试图亮出爪牙。
看着厉楷政此时的反应,厉南岑那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还是显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来。
厉南岑最开始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厉父不直接将厉楷政所作所为直接公之于众。
直到他在两年前去厉父曾经的书房里找一本书的时候,不小心将厉父书架上的一本唐诗三百首打落到地上。
当时的厉南岑就那么怔然的看着那本书,那是厉父书架上唯一一本十分破旧的书。
厉南岑小的时候还曾经不解的问过厉父:“爸爸,为什么那本书那么旧了也不丢掉?”
听到小厉南岑问话的厉父只是微微勾唇笑了笑,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怀念:“因为那是爸爸最珍贵的书啊。”
厉南岑从地上捡起那本书的时候,从书本里掉落了一张照片。
是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男孩正踮起脚尖将手中的糖葫芦喂给旁边的另一个看上去比较大些的男孩子。
照片的背面还写着,阿政与他全天底下最好的思思哥哥。
厉父全名厉楷思,照片上文笔稚嫩的甚至让厉南岑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那天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看着那张厉父珍惜了一辈子的照片,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想,他大概是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三叔一忍再忍了,也是因此,厉南岑没有赶尽杀绝。
他将LN旗下盈利最好的分公司交给了厉楷政,厉南岑想,也许这也是厉父想要看见的。
只是很可惜,厉南岑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他想,也许他跟厉父都做错了。
一味地纵容厉楷政,根本不是所谓的爱一个人的方式,厉父无疑是很爱厉楷政这个弟弟的。
也因此才会做出用自己的钱去一次次填补厉楷政挪走的公款,可厉父只是默默在背后做着这些,他没有将厉楷政从深渊里拉出来。
这就已经不是爱了,是害,厉楷政的胃口显然已经被一次次的无事发生给养刁了。
厉父当时是怎么想的,厉南岑现在已经无法考究了,他想,事情也应该要有所了结了。
厉父对厉楷政所有的爱与珍重,都在厉楷政派人绑走厉南梨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厉南岑没再管厉楷政那癫狂的模样,他偏头看了一眼,自刚刚递文件过来后就一直站在他身边看戏的保镖。
保镖对上厉南岑的视线后这才回过神来,他假模假式的撸了撸自己手上的袖子,快步朝着厉楷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