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妤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休息室里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好了!刚刚的局面,求情有用吗?!”
“那你们也不该看着薇薇受欺负!”
“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她不该道歉吗?!”
“她又不是不道歉,有必要逼她把头发剃光吗?你们知道头发对女人有多重要吗?”
“这是重不重要的问题吗?不照做宋大小姐能消气吗?!”
吵闹声停顿了几秒。
而后是咬牙切齿的咒骂:“我早说过,林淼就是个丧门星,当初就不该把她接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她,薇薇也不会在生日宴上丢这么大的脸!”
“闭嘴!淼淼是我的女儿!她从小没在我们身边长大,本就该多给她一点关心和照顾,你倒好,你心里除了薇薇,还有其他两个孩子吗?!”
“爸,你别生气,妈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保护妹妹,还把她往火坑里推,你们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林鸿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看中了林淼身后的两座靠山吗?!”
“胡说!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该护着她吗?!”
……
休息室里吵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宋诗妤按下门把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四周的空气瞬间安静。
“打扰一下。”宋诗妤走进休息室,提起落在沙发上的肩包,“我包忘拿了。”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正准备关门,宋诗妤抬眸扫视四周,视线定格在站在角落里的林嘉聿。
林嘉聿的左脸上有一抹不寻常的红。
看样子是挨打了。
“小鱼儿。”宋诗妤对林嘉聿勾勾手指,“你出来。”
林嘉聿顿了一下,起身往外走。
宋诗妤带林嘉聿去诊室擦药。
“你俩真是难兄难妹。”
林淼看着林嘉聿脸上的巴掌印,心里也隐隐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只不过,虽是亲兄妹,但林淼和林嘉聿总共才见过两面,没什么感情,无法交心。
擦完药,宋诗妤说要送林淼和林嘉聿回家。
林嘉聿拒绝了:“我开车了。”
宋诗妤没挽留。
今天出了不少事,林淼还受了伤,宋诗妤把林淼送回家后,自己也早早回了家。
林淼回的是虞奶奶的小院。
她心不在焉地走进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结果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坐在她床上的傅砚舟。
傅砚舟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林淼。
林淼吓了一跳:“砚,砚舟哥。”
她又惊讶又心虚。
“你……你,我,这,你怎么……”
傅砚舟开口打断林淼的你你我我:“过来。”
林淼闭上嘴,低头走到床边。
“对不起。”她认错飞快。
傅砚舟又道:“坐过来。”
“哦哦。”林淼上前一步,犹豫半秒,一屁股坐在了床头的位置。
傅砚舟坐在林淼的床尾。
两人之间至少隔了一点五米的距离。
傅砚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他咬着牙说:“坐我旁边来。”
林淼慢吞吞地朝着床尾的方向挪动。
挪到一半她又不动了。
她不敢。
她听出来傅砚舟生气了。
进退两难之时,只听傅砚舟又说:“继续。”
林淼:“……”
她心中暗暗叫苦。
早知道在医院的时候该给傅砚舟一个解释。
她的表现太突兀了。
林淼硬着头皮坐到傅砚舟身边。
与他相隔一拳的距离。
傅砚舟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他从袋中取出一支药膏,拧开盖子,挤出一节指甲盖大小的乳白色膏体在食指上。
“抬头。”
林淼乖乖抬起头,傅砚舟用手掌托住她的下巴,食指轻轻把药膏涂抹在她受伤的左脸上。
“你刚刚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忘记拿药了。”
傅砚舟语气平静地解释:“我来给你送药。”
林淼一愣,顿时有些尴尬,她轻声道:“谢谢砚舟哥。”
“嗯。”傅砚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别动。”
林淼安静地坐在床上,感受着傅砚舟的指腹在脸颊上来回划动。
他的动作格外温柔。
林淼偷偷抬眸看了傅砚舟一眼。
只见他神情专注,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心尖轻轻一颤,林淼仓皇垂下视线。
“好了。”傅砚舟收回手,把药膏放回袋子里,搁在旁边的桌子上,“这两天脸上不要碰水,药膏一天擦三次,多注意休息,一周后去医院复查耳朵。”
他顿了顿,又说:“到时我来接你。”
林淼不敢有意见,她立刻点头答应:“好。”
傅砚舟从床上站起身:“你好好休息。”
说完准备离开。
林淼愣了一下,赶忙追上前:“砚舟哥。”
“怎么?”
“对不起。”
傅砚舟笑了一下:“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林淼心里五味杂陈。
愧疚、懊恼、失落、自卑、无奈,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傅砚舟出于对林淼的关心,特意去医院看她,还赶来家里给她送药,可她呢?
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疏远他、戏耍他、欺骗他。
这对傅砚舟不公平。
林淼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她展颜一笑,对傅砚舟说道:“我下次不会了。”
她没有说不会什么。
傅砚舟也没有追问,伸手摸了摸林淼的脑袋,低声道:“好。”
离开林淼的房间,傅砚舟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盛夏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燥热。
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深吸一口气,嘴角的笑意敛去,脸上的神色逐渐被阴沉所取代。
虞奶奶不止一次对傅砚舟说,追林淼要趁早,多讨好,多献殷勤,多和她创造美好回忆。
傅砚舟一直不以为然。
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