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无望,如果能在大队找份稳定的活儿干,也比干活赚工分好多了。
“刘知青,别说这事儿是大队干部决定的,就算我能决定,可你们自己能干这活儿吗?我丑话说在前头,作坊的活儿可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简单,每日需要下窑,还得时刻受到烈火的熏烤,再一个,如果成为作坊的工人,你们就得保证自己五年之内不得离开柳沟子大队,十年之内不得把自己所学传出去,这样你们还愿意吗?”
刘爱国瞬间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们知青自己回城渺茫,可谁不带着一丝期盼?
万一呢,万一什么时候机会就来了呢?
那样的话,谁能抵挡得住回城的诱惑?
回城和在乡下,当然是选择回城,刘爱国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作坊的工人,便放弃回城的希望,坚持了这么多年都没放弃,现在更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规定?我们现在也是柳沟子大队的一员!你都能进去,凭什么我们不能!”
林羡不再说话,她相信,会有人来替他辩驳。
只见支书站了出来,面色着实不好,他厉声道:“林知青能进去,因为这事儿是她主动促成的,给了咱们大队一个机会,你们有什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们要是也能给咱们大队请来一个京市的技术人才,给咱们大队出主意脱贫,那我也给你们知青一个机会,你们能吗?”
言外之意,不能就别哔哔!
这个新任支书,可不像之前的陈大民一样和蔼,在众人面前矮一头,也因为他的不自信,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事儿。
新任支书陈天志,可没这么好说话。
“行了行了,你们知青我还不了解,连下地都偷懒,一天都干不了满工分,还想去作坊工作?哼,就算我们给你们机会,你们也没用,谁说我们只考这一层?下一步还有筛选呢,凡是一年之中,有一半时间都能拿满工分的人,才能被选中,你们,有吗?”
短短几句话,却是说得知青们面红耳赤,不敢多言。
一半时间拿满工分,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早就有了想法,也说明此事确实需要力气大,还能干的人。
就这,他们没一个符合的。
更别说和林羡一样,请来人才?他们要是有这个能耐,早就回城了,哪儿还会待在乡下!
这个林羡,就是个怪胎!
知青们愤而离去,剩下支书看了林羡一眼,随后又看向场内的情况。
而林羡,早就和春花婶子们一起点评大家的“菜坛子”。
虽然她是行动上的矮子,可她是理论上的巨人!
东西好不好,她一看就知道。
春花婶子等人也不例外,总觉得自己上,肯定比这还行。
说着大家的作品毫不嘴软,什么难听说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被贬得一文不值。
林羡:不愧是你春花婶子。
终于,“试卷”批改完毕,众人诚惶诚恐地等着结果,接下来如支书所说,在记分员拿出记分本子那一刻,众人更加心慌。
凡是一年内没有拿到一半满工分的队员,也被排除。
这也是林羡愿意看到的,柳沟子大队几乎一大半的人都不识字,更不懂什么知识,在初期,只能用这样不需要脑子的办法来改变柳沟子大队的现状。
不需要脑子,那就是需要体力。
工分就代表着你是否能干,与其仔细筛选,不如拿出记分本一看,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于是,又刷了好几个下去,最后只剩下十个人。
这十个人,是大队长和张建信选出来的,其中有大队长家的二儿子,那也是个能干的,还有刘英婶子家的小儿子,刚结婚的那位。
其余的林羡没怎么接触过,只见过几次。
事情圆满结束,但还没完。
“接下来还有二十个名额,需要壮劳力,一起挖窑洞,这个我们直接从记分本上选,每天都给十二个工分,愿意的来报个名。”
十二个工分着实不少,还是每天。
平时满工分就十个,只有秋收这样的忙碌季节,才会给出十二个工分,以此激励队员们。
很快便有人心动了,没选上学徒,但这活儿也不是不能干。
因此报名的人很多,大队长仔细筛选一番,便选中了二十人。
*
一个稍微破烂的小屋内,一位女子坐在里面缝补衣裳,这件衣裳上不知补了多少个补丁,可现在又补上了一个。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男子,女子欢快地站起来:“哥,怎么样?”
男子失望地摇着头:“妹妹,我——没被选上,都怪我,要是我的手更灵巧一些就好了。”
原来此人便是柳永华,女子便是他的妹妹柳永芳。
柳永芳愣了一下,随后道:“没关系的哥哥,即使不去作坊工作,咱们也能过正常的日子,过几天我再去山上找些柴火,等冬日来临,咱们多种些蔬菜,也能换不少工分。”
“可是妹妹你的病——”
“哥,我没关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会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都好好的?”
柳永华呼吸一紧,可还是捏了捏拳头:“妹妹,你放心,哥一定会赚更多的钱,让你去医院看病,虽然我没选上学徒,但我被选上挖窑了。”
“真的?哥你真棒!”
看着妹妹稚嫩的笑颜,柳永华的眼神逐渐坚定。
她的妹妹,从一出生便好不了,娘没了,爹也没了,一个家只剩下两人相依为命。
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亲人。
即使很多人都说:“永华啊,你是个能干的小伙子,只要你别管你那妹妹,想必有很多人乐意嫁给你,但你要养着那个病秧子妹妹,就难了。”
即使他已经23岁了,也依旧没有娶妻,他也不在乎。
妹妹是他的命!
与此同时,林羡也在和大队长商量:“大队长,找完张同志的学徒工,是不是得找给我找一个帮手了啊?”
大队长摸摸胡子,叹了一声:“马上马上,咱那边动工了,这边也会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