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齐庚受的怒斥,张老四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然后若无其事地朝屋子里四处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张老四今儿个一大早就从江塘镇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一到地儿,他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死死盯着花园裁缝铺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这么耗了整整一个上午。
张老四活脱脱像见了鬼一样,心里头直犯嘀咕:这才多久没来啊?这裁缝铺子简直是脱胎换骨了!
以前门可罗雀的,现在倒好,人来人往,热闹得跟集市似的。
而且,就那摆在架子上看着普普通通的挎包,一问价,居然要一二百块!
这可把张老四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张老四哪能忍得住这事儿啊,心里头跟猫抓似的,当下就拨开人群,硬挤了进去。
他这心里头啊,早就打好了小算盘,一门心思想着来这儿献殷勤,琢磨着怎么能从这事儿里头捞点好处。
要知道,他这位远房叔叔婶子,家里头就一个姑娘,可还守着这么大一间裁缝铺子呢!
而且还是城镇户口,这在张老四眼里,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再说了,人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这钱能少得了吗?
就铺子里那三台缝纫机,每一台都得大几百块呢!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虽说张倩倩长相比不上歌舞厅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可她有钱啊!
在张老四这种人眼里,这年头,女人出嫁从夫,只要以后把钱弄到手,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只见张老四扯着嗓子,满脸的理直气壮,对着屋里的人嚷嚷道:“齐叔,您呐,不过是个外姓的上门女婿,这么多年,咱们老张家好吃好喝地供着您,您咋还好意思赶我走呢?”
“我可姓张啊,流的是老张家的血!以后就算我做了上门女婿,那也是老张家本家的人,等您老了,还不得靠我来给您养老送终啊!”
那模样,仿佛自己真就占尽了理,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似的。
张家那可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宛如一棵参天大树,根系错综复杂地蔓延在岁月的土壤之中。
早年间,家族的老一辈中,有几支毅然决然地从江塘镇迁出,踏上了前往三江县的征程,去追寻新的生活与机遇。
张水娴的爷爷奶奶,便是这迁徙队伍中的其中一支。
老两口凭借着祖上传下来的精湛做衣裳手艺,一步一个脚印地在三江县站稳了脚跟。
起初,他们不过是在街头巷尾摆个小摊位,风里来雨里去,凭借着一双巧手和对裁缝技艺的执着,一针一线地攒下了辛苦钱。
日子虽过得清苦,但心中的希望之火从未熄灭。
经过多年的打拼与积累,他们终于慢慢盘下了一家店面,取名为花园裁缝铺子。
自此,这家铺子便成了他们生活的寄托,也承载着家族手艺传承的重任。
虽说他们依旧是张家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和生活的变迁,实际上早已和江塘镇的本家失去了紧密的联系。
平日里,也就是在逢年过节,或者家族祭祖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才会踏上归乡的路途,回去与本家相聚。
但这种相聚,更多的只是一种形式上的维系,亲情在岁月的冲刷下,也渐渐变得有些淡薄。
前些年,张水娴一家如往常一样回到江塘镇祭祖。
这一次,张倩倩已然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的出现,就像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引得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暗中窥视。
江塘镇本家的几个老一辈,目光开始聚焦在花园裁缝铺子上。
他们的心里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总觉得这裁缝铺子是张家的财产,绝不能轻易外传。
于是,他们在江塘镇的本族中像挑货物一般,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张老四这么个人。
这几个本家的老一辈,凑到张水娴跟前,脸上堆满了看似关切的笑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水娴呐,你瞧瞧,你就这么独独一个闺女,要是嫁给外头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咱们这些本家的长辈,心里头咋能放心得下!”
“你再看看四娃,他可是咱们本家根正苗红的孩子,我们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那孩子本性纯良得很哩!”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更是拉着张水娴的手,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只要他能从你们手里头继承那锦绣裁缝铺子,以后啊,肯定会像亲生儿子一样孝敬你们,给你们养老送终,伺候到终老。”
“等你们百年之后,他也会给你们扛起棺材,送你们最后一程。再说了,他和你们一个姓,这和亲儿子又有啥差别呢?这事儿啊,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儿!”
张水娴当时一听这话,就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可碍于这些人都是长辈,张水娴才没有敢反驳什么。
但她万万没想到,从那以后这个张老四,就彻底缠上他们家了!
张水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扭头看向一旁的齐庚受,眼神中飞快地传递出一个示意的眼神。
此时的张倩倩,还在屋子里专心致志地绣着衣服上的标签,对外面发生的这一切浑然不知。
张水娴只觉得,要是让女儿撞见这些心怀叵测之人,实在是晦气至极。
只见齐庚阴沉着脸,二话不说,猛地一转身,便气呼呼地朝着屋子走去。
张老四可是个精明人,只一眼,他便瞧出了端倪,齐庚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张倩倩出来啊!
于是乎,张老四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倩妹!倩妹!你四哥我可来了啊!你咋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躲在屋里头扭扭捏捏的呢?害什么羞嘛!”
他这嗓门儿可真大,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
一旁的张水娴被他这么一喊,顿时又气又急,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
毕竟明天就要定亲了,他这么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要是让街坊邻居们听见看见了,这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