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不可能。”戚珩道。“现如今能伤他的人寥寥无几,除非肉体受伤会转移至本体,否则那天山雪莲金刚不坏,除去他自己,无人能伤及其中。”
除非他自己……
君执眼眸一沉,他想起来了放置在自己储物戒指中那枚晶莹剔透的花瓣。
“你且放心,你师尊出不了什么事。”戚珩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妖修若是本体受创,则躯体能感知到的疼痛是三倍不止。既然本体无恙,他也亦然。”
君执垂下眸子。
握住锦袋的手却越发捏的紧了些。
若如此,那昨日又何尝不是一种损身。
还是自毁一般的损身。
心脏仿若已经暗暗揪成一团,只觉得胸口越发沉闷,沉闷的无法呼吸。
他有些浑浑噩噩同戚珩道别,回到那一汪灵泉旁。
寒冰谷……
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君执抬头看天,正午烈日高照,很是刺眼。
千山盟的最北……
北……
究竟哪里是北啊?!
过分迫切的情绪让他焦急不已,却在这时蓦地听见了自己右手手腕上传来的那一声细微的电流声。
是寂灭。
长鞭蓦地出现在掌心之中,紫色的鞭尾一扫,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方向。
君执眸光一闪。
他拎着长鞭出了门,目光落在灵泉片刻,抬手一挥筑造了一个与他一般无二的替身做出盘膝修炼的模样。
随即身形化为片片紫色电光,于山峰几个起落便消失于原地。
————————
寒冰谷。
玉如萧刚刚抬腿迈进去的一刹,便只觉刺骨寒凉。不过浑厚充沛的灵力护体,将寒气隔绝在外。
四周晶莹剔透的冰柱林立,日光之下其上光芒仍旧冷冽。
整个山谷入目只剩冰蓝。他试着抬手,灵力于指尖凝成道道冰凌,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已然凝成白霜。
不知是不是寒冰谷的奇效,总之心底那阵如利刃翻搅的刺痛终究是平息了几分,却仍旧像是一块巨石,牢牢压在心脏之上,压得胸腔沉闷,不得喘息。
他眸光一颤,缓缓坐在一处石台之上,冰冷的温度攀附而上,寒气却未带任何攻击性。只是丝丝缕缕的与周遭不断聚集,一层层形成屏障。
玉如萧看着自己皮肤之上缓慢的结上白霜,又缓慢化为冰壳。将他整个人如此这般封存在冰中。
寒冰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思索着。
这地方如此诡秘,为何原书中从未提及?
而这寒冰谷究竟有何奇效……
他闭上双眼,感知着周遭降低的温度,似乎体内心绪都随之一并冻结平息。
而他也着实不知,如何去面对君执那抵触又警惕的眼神。
过往是沉痛黑暗的烙印,可亲手烙下这一切的,正是他。
玉衡仙尊。
当真是为了一己之私,犯下大错。
他本以为会越发好起来的明日,也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像是敲醒他的当头一棒,要他正视过往的罪恶行径。
哪怕酿成这一切的并不是他,却要由他来承担过错带来的后果。
…………
太阳西沉,黄昏已至。
君执总算是找到了这一方山谷所在。
山崖另一面几乎已然被寒凉之气侵袭彻底,仅仅只是站定于山谷之前,便已然能察觉到那一股绝对冰寒的温度攀附而上,连带着前额碎发都已然结上了霜。
他向着其中探入,却被刺骨温度逼退。
与此同时,右手掌心水流攒动,于瞬间自身体上凝成冰甲。
玄水寒冰的第一重寒冰玄甲此番将这护体之效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越向着其中探去,他越是迷茫。
四周是一模一样的冰蓝一片,甚至无数冰凌冰柱之上还如同镜面一般倒映着反光,更让这一方山谷如同迷宫。
而君执站在迷宫之中,四处转了转,成功迷失方向。
而寒气却已经一点点渗透了冰甲。
事不宜迟,他下意识取出了那片莹莹白光的花瓣,却见冰寒像是被其驱逐开来一般,甚至连带着自己周遭的寒凉都降下来了大半。
与此同时,精神力自这一瞬间,蓦地像是建立起了链接。
他一步步靠的近了,却未见玉如萧的身形。
直到站定在无数冰锥环绕前,眸光颤抖着上前。
面前人垂着眼眸,整个人都封存在冰中,鸦羽般睫毛凝满了白霜。
“师尊。”
他声音低哑,缓步上前,颤抖着抬起手来,却堪堪停留在那被冰封存的身前。
过分寒凉的温度让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白色,君执试探一般将掌心落在那冰壳之上,顷刻间却见其上寒冰如同升华一般消散开来,露出掌心之下那带着莲花暗纹的白衣。
很快,面前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中迷蒙之色仍在,却在目光聚焦,落入自己身上的刹那间,面上骤然泛起一抹极致的愕然。
“你怎么在这里?”
玉如萧瞪大了眸子,猛地起身。身上的冰壳剥落开来,簌簌碎裂落地,发出一阵阵脆响。
“师尊。”君执低垂着双目,白霜却是已经结满了前额碎发。连带着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玉如萧心下一阵慌乱,下意识凝聚灵力抵御四周寒气,“此地如此危险,你怎可贸然进入?!”
“我来寻你,师尊。”
面前少年双手紧握在身前,似是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却是膝盖一弯直直跪在地上。
“你……”
“擅自闯入宗门禁地,弟子认罚。”
他的声音似乎因为寒冷而发着颤,“请师尊责罚。”
罚个球!
玉如萧刚想一把将人薅起来,却不料他使了力气,竟未能拽动,只得放缓了语调:“你先起来。”
君执不为所动,声音却低沉沙哑:“是我让师尊伤心了。”
玉如萧动作一顿,呆滞半晌,却还是用上了些蛮力,将人强行从地上拉了起来。
“出去再说。”他眉心紧拧,却见君执仍旧执拗的站在原地,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的脸,神情之中满是自责悔恨。
那是一种,本应出现在自己脸上的情绪才对。
玉如萧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甚至直接卸下来了自己身上的力道。
他迟疑了下,“待你冠礼结束,我会将这些尽数告知你。到那时……”
玉如萧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抬起眸子看着君执的眼睛,话语平添几分凄然。
“……是去是留,由你做主,我不会阻拦你。”
他一句话话音刚落,却见君执周遭气息蓦地一变。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中蓦地盛满了破碎的眸光,痛苦与慌乱齐齐显露于眼底,蓦地抬起手来捏住了自己的肩膀,语调喑哑,更像是从喉咙中挤出的音节一般。
“师尊……是想要赶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