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误会大发了。
出了这个会议室的门,那些风言风语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离谱样。
詹挽月一直避免公事私事扯在一起。
结婚五年都没事,明天冷静期都要结束了,公事私事反而混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詹挽月快烦死况承止了。
马上就要变前夫了,还要给她制造麻烦。
詹挽月转身看着况承止,眉心紧锁,语气难掩烦躁:“你今天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况承止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为你出头叫发疯啊,你可真能倒打一耙。”
詹挽月态度很冷:“谢谢,但我不需要你为我出头。”
“用完说不需要了。”况承止轻呵,“这么会卸磨杀驴,你去做屠夫也是前途无量。”
“刚才我有别的选择吗?”詹挽月马上问回去。
紧接着又冷声:“我没让你为我出头,你这样自作主张,只会让我觉得困扰。”
况承止难以置信:“我帮你还帮出错了?”
“对。”詹挽月语气强硬,“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不需要谁突然跳出来充当我的救世主。”
如果总是指望别人来帮来救,她的人生早就完蛋了。
况承止硬生生被詹挽月气笑。
“詹挽月,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没心肝。”
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詹挽月在心里驳了他一句,没说出口。
她只想尽快跟况承止讲明白,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这里吵架。
“明天就领离婚证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眼下我不想跟你再产生多余的牵扯。”
詹挽月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况承止的心上。
况承止哂笑道:“何必用离婚当托辞,你从最开始不就这样吗?”
“我们结婚五年了,詹挽月,除了梁序,除了你那两个白痴朋友和你的好哥哥,你有主动告诉过别人我们是夫妻吗?连汪老师你都瞒着。”
詹挽月没想跟况承止翻旧账,可也无法忍受他这样把过错甩到自己头上。
而且还是第二次。
之前给老爷子扫完墓,况承止非要送她去工地。
在车上,他们也发生过类似的争吵。
她以为那次就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没想到况承止至今仍然认为隐婚是她的主意。
詹挽月气得心口发痛。
“你又觉得是我不说了。”
詹挽月扯了扯嘴角,无不讥讽:“二公子贵人多忘事,行,那我就提醒提您。”
“我们结婚是因为你爷爷,办了白事,同一年不能再办红事,也是你家的规矩。”
“所以第一年我们只领了证,婚礼推迟到第二年,等我们本科毕业的暑假再办。可是那时候你做了什么?你准备跟詹绾阙一起去美国。”
“出国前你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婚期近在眼前,两家长辈联系不到你,就逮着我使劲催,各种问。”
“我好不容易跟你碰上一面,问了你关于婚礼的事情,结果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翻旧账对詹挽月而言更像是自揭伤疤,她缓了几秒才心狠动手。
“你说我们是包办婚姻,很丢人,在你眼中,我们的婚姻就是一个笑话。”
詹挽月语气嘲弄:“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我满全世界宣布,你况承止是我的丈夫?”
“抱歉,我没那么贱。”
况承止脸上渐渐褪去了所有表情。
詹挽月明明在自贬,听到最后一个字眼,好像有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况承止脸上。
况承止不说话,詹挽月当他理亏,在旧事上没有自辩的余地。
她压了压情绪,说回正题:“你、我还有梁序,我们三个在外人眼里关系匪浅。隆鑫这个项目,你们事务所直接把结构设计让渡给我们设计院,你知道因为这个事情,这一个月以来,关于我和你的流言在院里传得多难听吗?”
“你今天贸然过来,又自作主张为我出头,抛开这些不提,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把人都赶出去?你是生怕别人不猜测我跟你有不正当关系是吧。”
“再说你今天为我出头又有什么意义?我们马上就没有关系了,将来如果被人扒出来我只是你的前妻,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只会把对你的愤恨发泄在我身上,到时候我在设计院如何自处,你想没想过?”
“你没有。你从小众星捧月,是金尊玉贵的况家二公子,做人做事只有你想不想、要不要,你从来不会为他人考虑,你只在乎你自己。你刚才肯定觉得自己特别像英雄吧?你是耍了个大威风,因此带来后果却要由我全部承担。”
“冲你发泄?谁敢。”
况承止语气急切地反驳她:“就算你是我的前妻,那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存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
“凭你就是一直在欺负我的人!”
詹挽月就像应激的猫,理性溃败,努力克制的情绪还是失控了。
况承止被詹挽月这一声喊得脑子发懵,怔怔望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詹挽月眼中蓄满了泪水。
水滴似的鼻尖因为强忍眼泪憋得通红。
她站在况承止面前,双目死死瞪着他,就像一个满身伤痕的破布娃娃,下一秒就要迎来毁灭。
“这五年,你姑姑怎么对我尖酸刻薄,刁难讽刺,你敢你说自己都不知道,没看在眼里吗?可是你管过吗?为我出过头,帮我说过话吗?你甚至没有宥真姐为我做得多,至少宥真姐从来不会给我难堪!”
“明明大家都知道我们长期异国分居,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我没有寒症,我们也很难有孩子。”
“但大家都是指责我,你总是在别人嘴里美美隐身。他们拐弯抹角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好像我只要没给你们况家生下一儿半女,我整个人都失去了价值。”
“我在别人眼里,是拆散你和詹绾阙的第三者,是不受你二公子喜欢的联姻牺牲品,是无能的生育工具,我是被物化的商品,我从来不是我自己。”
“这些语言暴力,这些针对,你扪心自问一句,你当真是不知者无罪吗?”
“你觉得自己手眼通天,权势财富应有尽有,完全有为我撑伞的能力,对吗?可是,况承止,这五年我经历的风风雨雨,全是你带给我的。”
“我的世界本来没有下雨啊,我本来是不需要撑伞的。”
“让我淋雨的是你,淋了这么久,雨终于快停了,要来给我撑伞也是你。”
眼皮一眨,挂在女人翘长睫毛上的豆大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犹如亲手剜去自己的骨肉,淬炼成血刃,再杀死爱过眼前人的心。
詹挽月流着泪嗤笑,眼神冰冷刺骨:“况承止,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我多看一眼都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