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总有人生在阳光下,却只能活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
阳光是慷慨而平等的,可人类和社会不是。
生而为人,人与人之间却并不平等,出生在富裕的地方才能够愉快的享受阳光,出生在阴暗的角落,只能饿着肚子看太阳东升西落。
发达的色情行业毁掉的不只是从业者的人生,还造就了罪欲结出的果。
男人抛弃家庭,女人抛弃孩子,加入组织似乎是年幼的黑泽阵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组织可不是接纳善款的孤儿院,能够进入组织基地接受训练的小孩也是需要挑选的。
脱离金钱的供养,就会从文明社会的表象中清醒过来,社会运行的本质依然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强者生,弱者死。
为了争抢进入组织基地的资格,黑泽阵需要杀死他的竞争对手,这里面有比他更大更有力量的少年,也有比他更小更弱的孩童。
贫民窟里的人命,不值钱,不见天日的组织基地内,显然不是文明社会覆盖到的地方。
失败者的尸体成为实验解剖的素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下水道、桥洞、公园的长椅上暂时的失去了这些流浪者的身影,只是过不了多久,那里刷新新的流浪者。
贫民窟存在和发展却离不开城市文明,他们得依靠这个城市丢弃的剩余资源生存下去。
用拳脚、用牙齿、用藏在衣袖内的刀,他们中的每一个在争夺生存时都是文明社会评判标准下的犯罪分子。
初入组织基地时,黑泽阵留着一头蓬乱的银色长发,在那之前填饱肚子都是一种麻烦的事情,没有精力放在生存之外的形象问题上。
基地内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次考核,在对战中意识到长发会成为对方瞄准的弱点,他拿着一把从其他流浪少年手上抢来的刀,将长发削成短发。
在基地的组成成员眼中,黑泽阵,就像是一只绿眼睛的狼崽子,总是敏锐洞悉目标的弱点。
和同期培养的成员相比,年幼的黑泽阵有些瘦弱,体能上并不占优势,在对战考核时,这只幼狼被对手的拳头打断肋骨,却只是咽下涌到喉咙口的鲜血,更加专注于进攻直到对面倒下。
在黑泽阵眼里,杀人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手中的刀刃初次见血,他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杀手。
通过基地的培训考核之后,立即投入到任务之中。
少年时期的黑泽阵在任务结束后的衣物总是沾染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的或者是其他人的血,那都不重要,比较麻烦的清理衣物。
随着杀人的次数越来越多,沾到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少。
重新留起一头银色长发,任务之后不用再更换黑色风衣外套,这时的黑泽阵已经得到了他的代号——Gin。
除去反社会人格之外,许多后来成为罪犯从而进入组织的成员,在第一次杀人时会有恶心和恐惧的感觉。在正常的社会中生活的越久,这种感觉越强烈。
黑泽阵,不是在做任务的路上就是在去训练场的路上,百分百的任务完成率和累加起来的任务数量是让其他组织成员看到都会感到胆寒的程度。
在踏入深夜食堂之前,已经成为组织公认top killer的黑泽阵的生活似乎只有三件事情。
分别是执行任务、训练、和摄入酒精。
这三件事情或许都可以概括任务之类,后面两件事情更像是为了执行任务所做的准备。
完成任务,是黑泽阵生存的方式,也是他生活的全部。
和伏特加不同,黑泽阵对于食物的要求并不高,不能妨碍任务,能够填饱肚子即可。
所以,当他第一次踏进深夜食堂的大厅,和伏特加对美味料理的激动心情不同,琴酒的想法是:任务之后补充能量的地方多了一个。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作为深夜食堂老板的林原不只是客气的询问了他和伏特加的名字,还用心的记住。
于是在下一次踏进深夜食堂的店内,年轻的老板微笑着迎接他们的到来。
“欢迎光临,黑泽先生~!鱼冢先生~!”
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和他眼神对视上的路人会害怕的低下头,这位年轻的女老板却丝毫不害怕。
一双乌黑水润的杏眼,干净澄澈,看见他和伏特加时还会带上些许愉快的笑意。
嗯,也或许是为了他多给的小费吧,那是她应得的嘉奖。
在任务结束后,他会让伏特加直接开车到深夜食堂。
看到他时会露出笑容表示迎接的人、温暖美味的食物,他似乎回忆起了一些进入组织前的日子。
那个男人只是偶尔来到女人租住的地方,需求满足之后,就扔下钱离开。
一开始,女人还会抱起他试图塞到男人的怀里,让男人感受到父子之间的温情,用以牵绊住男人的脚步,又或者,只是为了能多拿到一些钱。
他只是冷眼看着那个男人,那双一模一样的绿瞳里,也是一模一样的冷漠。
“我警告过你,把这个孩子流掉,为什么不听呢?”
现实注定是要让女人失望的,在她将希望寄托于其他人身上之时,结局就已经注定。
她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男人走后,她用那些钱买了一些酒,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家里滚动着的空酒瓶越来越多,正常的食物越来越少,女人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在女人拿着剩下的钱扔下他离开之后,第二天黑泽阵就被嘴里叼着烟的房东扫地出门。
贫民窟的房租和市区内相比已经十分廉价,但对于没有收入的孩子来说,也是不可得的东西。
离开那个女人,他的心情依旧毫无波澜。
女人会在酗酒后殴打他,也会在清醒的时候给他一些食物。
在贫民窟流浪的日子,为了从更大的孩子手上抢到食物,瘦弱的他也少不了挨打。
家是什么?他原本就是没有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