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秘书,她并不知晓安总对这位名媛淑女究竟是不是真心相爱。
可他为这段婚姻所付出的精力,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
容辞这才站起身来,尽管接受这个说法的方式有些特别,但她还是说道:“那我们走吧。”
她揉了揉额头,小声嘀咕:“我想回去睡觉。”
婚姻登记的流程其实很简便,只要备好所有证件,填好相关文件就行。
安庭深写字的速度极快,等他填完所有表格,容辞才完成一半。他安静地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写字的姿势十分认真,就跟小学生似的,握笔的手平稳有力,写出来的字迹工整又好看。
盖完章后,工作人员微笑着把两本结婚证递给他们:“安先生,安太太,祝你们新婚快乐。”
安庭深优雅地接过证书,却发现身旁的女士没有伸手来接,而是低头在包里翻找东西。
他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提醒道:“容辞……”
“给你十一块。”她从钱包最边上抽出两张纸币,一张十块的,一张一块的。
“柳小姐,我们只收九块钱。”
“我知道。”她坚持把两张纸币递过去,“我给你十一块,你找我两块,要硬币。”
工作人员一时语塞。
正常人的思维难道不是给十块找一块吗?
不过,既然是安太太,那就随她吧。
安庭深在一旁默默看着,直到工作人员找出两枚硬币,微笑着递给她:“安太太,这是找您的零钱。”
她满意地接过,这才拿起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对身旁的男人说:“回去休息。”
还没迈出一步,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差点被椅子绊倒,好在身旁的男人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安庭深把手中的结婚证塞进她手里,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乖,头疼就睡会儿。”
她紧紧攥着这两本证书,上面“结婚证”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身后,两位工作人员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位年轻女孩双手捧着脸,赞叹道:“安公子不愧是帝都第一少,又帅气又温柔。”
接着,她又带着一丝羡慕说道:“柳容辞可真是命好,前二十年生在柳家当公主,后六十年嫁给安庭深……柳家破产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从公主变成安太太?这还有天理吗?”
这世界可真不公平。
婚姻登记处确实是个容易让人产生嫉妒心理的地方。
她转过头,满脸疑惑地对旁边敲键盘的同事说:“我记得安公子心目中的女神是邓如烟,怎么现在突然和别的女人闪婚了呢?”
同事没搭理她,只是说道:“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在某些情形下,真不如门当户对来得实在,懂吗?”
……
安庭深瞧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正盯着两本结婚证的女人,和声细语地哄着:“不是说头疼还犯困吗?那就睡会儿,嗯?”
容辞望着男人那张英俊到无可挑剔的侧脸,问道:“你娶我,不觉得亏吗?”
他轻声笑了笑:“你觉得我会亏?”
“不会。”
她的声音平静又清脆,“毕竟我年轻漂亮,会跳舞、能弹琴,学历高,性格也好,谁娶我都不会吃亏。”
她看起来既不完全像喝醉了,也不完全像清醒着。
安庭深感觉,她好像是在梦境里一般。
她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两枚硬币,“送你一枚硬币,就当是我们的订婚信物。”
因为他腾不出手来接,她便把硬币放进了他的西装口袋。
“安太太,我觉得比起当导演,你更适合学金融。”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同,“我喜欢拍戏。”
说完,又把脸凑到他跟前,“你答应过要捧我的,不许反悔。”
“通常来说,投资者愿不愿意投资一部电影,也要看导演的表现。”
“我可以把之前拍的所有视频、微电影,还有导演对我的评价剪辑给你看……”
张叔在前面打开车门,安庭深抱着她坐进车里,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接着装。”
她见没起作用,哼了一声,“我嫁给你后每晚都要被你‘享用’,你还想怎么潜规则我?影视行业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蛀虫,才会越来越不景气。”
安庭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慌不忙地系好安全带,“每天晚上被影视业蛀虫折腾的新人,以后都会成为好导演。”
张叔听到这番对话,拼命忍住嘴角的抽动。
容辞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今天身心俱疲,一上车就睡着了。
从民政局到终南别墅区,东西相距一个小时的车程,途中他抽空给安奶奶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他说话,那边就大声吼道:“安庭深,你个小混蛋,你又把你媳妇儿气跑了!”
这个“又”字,明明白白地显示出安老太太对上次爽约原因是清楚的。
“奶奶,容辞不舒服,我们过两天再过来。”
“你个混小子是不是想气死我?”
安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再因为邓如烟那个女人闹出什么乱子,我就动用家法收拾你。”
“奶奶舍不得的。”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暖,还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了奶奶,您照顾好自己,我过两天就带她来看您,婚礼日期已经定了。”
等安奶奶发完脾气,安庭深挂断了电话。
怀中的女人这次睡得极沉,沉到刚才在民政局的那十几分钟,都像是一场梦游。
即便他抱着她下车,又把她放在床上,她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把她安置在床上,换上舒适的睡裙,掖好被子,安庭深伫立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
与平日里的优雅温和相比,此刻他整个人显得愈发阴郁沉重,周身散发着隐隐的暗沉气息。
一个月前,天赐接手了周家的“盛世”,周老因心脏病发作,至今还住在疗养院,周妙音彻底从天水市销声匿迹,如烟重新回到了天赐身边。
他退出了这场自始至终都没有他立足之地的感情纠葛,那对历经十多年坎坷的青梅竹马,终于甜蜜重归于好。
每天看着他们,他都觉得自己的模样太过狼狈。
他急切地需要一个人或事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她恰好在此时出现,不早也不晚。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带着体温的一元硬币,他垂下冷漠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他从未对除如烟之外的女人有过这般多的耐心和好脾气,所以至少,他是喜欢她的。
在男女关系里,过于深刻炽热的爱不见得是好事,喜欢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熟睡的女人,见她毫无动静,便迅速拿出手机接听,“什么事?”
“安总,您之前吩咐我购置的原柳家别墅,已经被别人以高价拍走了。”
“去找对方谈判,不管出多高的价格都要拿下。”
“可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那座别墅现在……已经登记在太太的名下了。”
安庭深的脸色瞬间一沉,踱步走到窗边,“查到是谁拍下的了吗?”
“对不起,安总……目前唯一能查到的是,拍下别墅的是一位来自海外的神秘商人。”
来自海外的神秘商人。
他薄唇微微上扬,浮现出一丝冷笑,“上次在天上人间和她会面的那个海外商人?”
“这个……还不能确定。”
“那就一直查,直到确定为止。”
男人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矜贵之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寒意,“顺便调查一下她以前的朋友圈,顺着周妙音的社交圈子查。”
“好的,安总,我马上就去办。”
挂断电话后,安庭深返回卧室,再次低头看着仍在熟睡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轻笑,低声喃喃道,“安太太比我想象中更有男人缘。”
一个薛志诚,一个杨文志,还有一个为她买下别墅的海外商人。
他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她白嫩的脸颊,直到她皱眉,胡乱地挥打他的手,才松开,转而轻轻托住她的下巴,淡然笑道,“神秘的海外商人,安太太的秘密还真不少。”
柳家那座被法院查封的别墅,价值远不止五十万。
安庭深从卧室走出来,正准备下楼时,接到了邓如烟的电话。他看着闪烁的来电名字,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
最终,还是冷淡地接起了电话,“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