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
及笄礼结束,明曦公主亲自宣旨并主持郡主册封仪式,凌柳卿便多了一个身份,宜国静姝郡主。
“妹妹端庄娴静,文雅贤淑,父皇选的这个封号极为适合你,妹妹可不要辜负父皇的期许啊,要时刻牢记自己是宜国皇室的郡主,万事谨记尊卑,不要跌了份。”凌芷萝将有郡主象征的册书印玺郑重交给凌柳卿,慢条斯理地说。
凌柳卿接过,不敢对视:“是,柳卿谨遵公主教诲。”
凌柳卿其实内心是害怕凌芷萝的。与凌芷萝站在一起,她紧张不安,整个人仿佛被挤压。
凌芷萝被称为宜国第一美人,容貌艳丽,如同画上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慑人夺目,令人不敢直视。高高在上的天子最宠爱的公主,一举一动透着刻意的优雅,眼神中是直白的轻蔑与傲慢,就连笑意都看起来像施舍。
更何况,她们之间又因为陆观南,有些微妙。凌柳卿对陆观南的暗中爱慕不算是秘密,凌芷萝对陆观南的爱恨更是人尽皆知,轰轰烈烈。
凌柳卿忍住心中的焦灼,面带笑意,应付着前来祝贺的亲友。
凌当归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陆观南,身姿挺拔,容颜如玉,一身奴仆打扮,仍是鹤立鸡群,比陆辰荣、尤笠那些浑身金玉珠宝的富贵打扮要好看许多。他啧了一声,心道也难怪清都万千少女惦记,他要是女子,也爱得不行。
看他那戏谑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陆观南张了张唇,但没说话,只是任他看去。
那边仪式终于结束,绷了一个上午的凌柳卿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凌芷萝也终于将目光投向陆观南和凌当归,款款走了过来,“纵哥哥,好久不见了,不知瑶池春雨可还合你心意?”
凌沧见妹妹直接去找凌当归,暗暗担心又会惹什么篓子出来,与大鸿胪寺卿结束寒暄,去找凌芷萝,陆温白也忙跟着。陆辰荣见状,不由地讽刺道:“就会一个劲地讨好薛王,真是势利。”
陆蕙如瞪了他一眼,“二哥,你可真奇怪,假大哥讨厌,真大哥也讨厌,你到底更嫉妒谁啊?”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陆辰荣怒气冲冲。
陆朝雨连忙拉住他们两个,“这是在祁王府,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二人这才冷静些。
山茶花树下,凌当归以笑回应:“劳烦公主挂念,瑶池春雨甚好,不过若是公主有好喝的酒,不妨可以送几坛过来,比起茶,我还是更爱酒。”
“纵哥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呢,脸皮这么厚。”
凌芷萝笑意极深。
“公主谬赞,愧不敢当。”凌当归往旁边挪了挪,挡住陆观南,“公主沉寂了些许日子,倒叫我胆战心惊,还以为公主要想方设法地教训我呢,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滴——获得50积分,累积5100积分。”
凌芷萝视线被挡,当即脸色一冷。
若不是母妃与兄长拦着,言辞严厉,再三强调眼下情况未明朗,且还摸不清皇帝的真实想法,不让她轻举妄动,否则她早就动手了,岂能让凌纵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凌沧和陆温白便是在此时出现的。
“薛王殿下,陆大表哥。”凌当归欢欢喜喜地打招呼,“最近似乎总是见到二位在一起,感情可真是深厚。”
原书中这两炮灰可是有奸情的……凌当归知道,但不说,就暗戳戳的。
相比陆温白的不自然,凌沧坦荡道:“世子与你的这位奴隶也是常在一起,难不成也感情深厚?”
陆温白眼睛一暗,笑得牵强。
凌当归挑眉,“噢?薛王殿下说得有理,看来我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是罪过,一连得罪了公主和薛王,二位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吧?”
表情欠揍,暗含挑衅与阴霾,表面心平气和,实际不甘心不服输,针锋相对。
凌沧看向远处与宾客交谈的祁王,笑了笑。祁王必定早就警告过凌纵,今日宴会该怎么做了。但他的这个长子啊,还是无法做到像父亲一样,不经意间就露了真实情绪。
气氛微妙至极。
只有陆观南在走神。他背后便是山茶树,抬眸只见凌当归后颈处的浅淡疤痕,那是一个多月前,他用竹席割的。当时他……应该很疼吧?气急败坏地使劲摇晃着铃铛,报复他。
凌芷萝压低声音,语气狠戾:“纵哥哥,你得意不了多久的。奉劝你一句,别总是这样嘴贱,否则你可能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芷萝。”凌沧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凌芷萝冷哼,慢理发髻上的簪子,“好好考虑本公主说的话,是决定与我作对,还是只交出一个卑贱的奴隶。纵哥哥自己选吧。”
凌当归不为所动,耸了耸肩,“公主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凌芷萝脸色愈发阴沉,转身便走。
凌沧还要说什么,凌当归也借口去歇息离开了。
陆温白为他打抱不平:“世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凌沧压下心中的火气,“他一向如此,不过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对了,你父亲今日怎么没来?”
“殿下误会了,父亲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已经与陛下言明过了。”
“原来如此。”
及笄礼结束,山茶宴便开始了。
宴会地点在祁王府的四景园中,男宾这边由祁王主办,朝中官员彼此寒暄,各怀心思,祁王待谁也都是淡淡的,毫不越界。女宾这边由祁王妃和凌柳卿主持,随同诸位夫人小姐赏花吟诗写字,说笑打趣,气氛要轻快文雅许多。
凌当归没去凑那个热闹,他不知为何有些疲倦,便回了自己的东梧阁,从多宝架上抽出画轴,展开又看了看。这漫天雪景,再看竟觉得苍凉,尤其是那溪边的一抹红。
凌当归凑近,红色颜料散发着淡淡的味,似乎是某种矿物的味道。
凌当归发了会呆,更困了。打了个好几个哈欠,他甩着脑袋,强撑精神,叫来福奴,“三小姐在赏花,你把这个交给她的侍女就行了,不必张扬。”
福奴应下,“是,世子。”
陆观南觉得凌当归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你很困吗?”
凌当归按着太阳穴,“好像还真有点,可能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吧。”
陆观南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问:“为什么没睡好?有心事?”
“你问这么多?”凌当归接过,头脑昏昏的,脱口而出说了句谢谢。
陆观南看他,笑道:“世子客气。”
凌当归咬了咬下唇,白了他一眼,踢了他的靴子,胡言乱语:“我说的是你鞋子踩到本世子了!”
“那我移一下。”
陆观南没戳破他,真的移了一下位置。
凌当归无言以对,一口气喝完水,“罢了,懒得与你计较,我要睡一会,你就在这屋子里守着吧。”
陆观南环顾房间,最后落在凌当归的眼睛上,“我如果出去了,是会出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陆观南,你不应该这么多话啊……”
话还未说完,响起敲门声。
“世子,您在吗?”含着哭腔的声音,还没有见到人,便能想象出女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听得人心一颤。
凌当归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被惊醒了,“是湘露吗?”
陆观南蹙眉,“又不困了?”
凌当归捏眉心,“听她声音,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去开下门吧。”
真是体贴。
陆观南轻笑一声,开门时动作稍显用力,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世子身子不适,要歇息了,你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湘露一身素净白衣,不施粉黛,眼圈泛红,睫毛上还垂挂着泪珠,我见尤怜,闻言盈盈秋水般落泪,“我心中难过,只是想见见世子。”
陆观南无动于衷,“那也明天再来。”
“我……”湘露万般委屈,竟跪在了门口,“妾身求见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