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赵义担忧地看着他,视线触及他眼里化不开的黑,一时有些心惊。东亭澜面无表情看着逐渐远去的人,抬步跟了上去。
“宿主!东亭澜自毁倾向上升了2%!”
姜蘅这会儿正靠在东亭澜给他准备的躺椅上,是按他的喜好铺着软和的毛毡,听清886说了什么,他猛地坐起身,原本柔和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冷然。按时间,东亭澜这会儿应该才进宫不久。该死,早知道他就跟着去了。
“看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886立马将画面传送给姜蘅,就见不久前还温声叮嘱他的人,此刻冷着一张脸在宫道上走着,不是面色平静的冷,是压抑的,强撑着情绪的冷,正目光沉沉看着前方。他让886将画面推远,就见前面不远处,是东陵煜透着得意的身影。
“果然是这个杂种。”
姜蘅盯着画面中的东陵煜,目光像是要在对方脸上烧出一个洞。他站起身,让人去备马车,就回屋重新换了一身装扮。再出来时,他身上已经不是质地精良的锦衣,而是一身素色衣袍,模样也换成了平平无奇的中年人模样。
“世子,您这是?”孙赫和陆谦看着他这副打扮,不解,这是要玩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等二人收拾好,按姜蘅的吩咐,准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走的后门,一路走过僻静的小道,最后在一家医馆附近停下。他让陆谦和孙赫在原地等他,一个人踏进了医馆。
这是都城最大的医馆孟归堂。每日往来看病的人最多时能排成队,大多数都是冲着这里的大夫徐寅良来的。姜蘅进了医馆,也不说话,就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坐诊的大夫给人看病。
那老大夫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见人没有插队的意思,也没有打扰到其他人,就由他去了。
只是等看到第十人时,他刚写下药方,就被那奇怪的人出声打断。
“老先生,你这方子只能缓解这人的症状,等到产生抗药性,只会更难治。”
那老大夫被人质疑竟也不生气,“他这病没法根治,能缓解一二已经是几代人研究出的最优法子了。”
姜蘅在他写的药方上点几下,“这几样,换成石斛,怀牛膝各6钱,赤芍3钱,老先生以为如何?”
那老大夫看着桌上的药方,皱眉沉思,后方排队的病人发现队伍停滞,都好奇的探头查看,就听前面传来消息,说有人在质疑徐老的方子。
“徐老可是孟归堂最厉害的大夫,整个东离都不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厉害的,竟然敢有人质疑他的医术?”
原本正在受诊的大汉皱着眉,一脸不满地看着姜蘅,“你知道徐老是谁吗,就在这大放厥词。”
姜蘅不搭腔,只看着徐寅良,等对方一个回答。也不需太久,徐寅良似豁然开朗,朗声大笑,“好好好,这用药虽然大胆,却正能直击病灶,是老夫技不如人了。”
众人大惊,竟有人能比得过徐大夫吗?
“不知怎么称呼?”徐寅良一脸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一副要深交的意思。
“晚辈兰衡。”
浅谈几句,徐寅良发现他特别擅长治疗腿部病症,又听他说盘缠被偷,今日想挂靠在此赚些银钱,二话不说就让人搬来桌椅摆在自己旁边,还让要看下肢病症的人另排一队。大老远慕名而来的人当然不肯。
眼见现场就要闹起来,徐寅良沉声开口,“各位,这位兰大夫对下肢病症颇有研究,要是他都没办法,老夫恐怕也无可奈何。老夫敢以自己的名誉给他做担保。”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纷纷打量起徐老身边的中年人,出于对他的信任,有几人还是走到姜蘅面前的椅子坐下。
姜蘅也不在意人多人少,至少他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这事连孟归堂幕后的掌柜都惊动了,他沉吟片刻,跟手下交代几句,就在后堂等着这边结束。
而皇宫里,因着今天是东亭澜的接风宴,东离王将他安排在自己下首第一位,再往后就是东景铭和东陵煜。
东景铭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坐在自己两边的人,早先在宫门的冲突已经有人告诉他了,自己的这两个皇弟可真有意思,特别是这个五弟,竟然能让东陵煜吃瘪,有趣。
“今日宴会,是为我儿亭澜。”龙椅上,东离王举杯面朝东亭澜,“父皇敬你,为你的大义,也为你的艰辛。”
众大臣也站起身,举杯朝着东亭澜深深一拜,“五殿下大义。”东亭澜起身举杯,看向东离王,“一切为了东离。”话落,又
一一向众臣示意,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来人,宣!”
东离王身后的大太监领命上前,将圣旨展开宣读,东亭澜没太注意内容。无外乎是些赏赐,也不知道有没有小世子喜欢的。
“父皇!儿臣也给弟弟准备了礼物。”
东亭澜刚接了旨回到座位,那厢,东陵煜突然开口。东亭澜回头看他,眼里不带一丝情绪。
“哦?这么有心?是何物?”
“是弟弟离宫前常伴的玩具,只不过我特定命人打造了一副金的,供弟弟日后把玩。”
话音落地,东景铭就感到自己右侧袭来危险气息,好像猛兽出笼,要将眼前的天敌撕扯嚼碎。
他一时心惊,微侧过头瞥了一眼东亭澜,就被他的气势骇住,也不知东陵煜怎么惹到他了。
东陵煜像是感受不到气氛的冷凝,他让李连将自己轮椅底部暗格里的盒子取出,又嬉笑看向东离王,“这是我和弟弟的秘密,就不让父皇知晓了。”
“你这小子。”东离王笑着隔空点点他,一脸无奈。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东景铭勉强扯出一个笑,永远是这样,好像只有东陵煜才是他的儿子。
李连此时已经将盒子躬身递到东亭澜面前,大有一副他不接自己就不起的架势。赵义站在后面瞪着东陵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将他打死。
东亭澜牙关紧咬,绷出凌厉的下颌线,放在桌案下的右手狠掐住掌心,直到平滑的指甲刺破皮肤,血液渗出,才勉强止住颤抖。
他抬起左手,将盒子接过,因为盒子倾斜,传出链子相撞的声音。
一时间,记忆中的窒息感再次传来。无人问津的冷宫,被死死拴住的脖颈,铁链拉扯间发出的声响,拖拽在地的身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饭馊味交织,无尽的痛苦,都让他如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