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马车缓缓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
虞苏坐在车内,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陆玄昭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别生气了。我堂姐这人一向我行我素。”
虞苏猛地转过头:“她凭什么觉得让我做妾是对我的恩赐恩德?”
说到这里,她气得连耳尖都红了,“难道在她眼里,女子就该感激涕零地接受这种好意?”
陆玄昭没有说话。
在世俗人眼里,一个寒门女子能嫁郡王为妾,确实是天大的机缘。
虞苏不答应,反倒显得不正常。
但一路相处下来,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倔强的姑娘了。
她不愿委身为妾。否则当初不会和傅怀溪闹掰。
“今日若没有你们在......”虞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你信不信宴会结束后她就会把我扣在长公主府,强制我成妾。我都说过了,为什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陆玄昭眸光一暗。
这也是他坚持要亲自送虞苏回家的原因。
长公主若是存了这个心思,他不在场,怕是真会对虞苏不利。
“虞苏,”他迟疑了一下,“若......若是为正妻,你可愿意嫁给阿月?”
虞苏一愣,脸色沉了下去,“王爷在开什么玩笑?且不说我把阿月当弟弟一样。就算我愿意,你难道又想在背后出什么力,自以为为我好的做一些令人反感的事情?”
陆玄昭听到这个回答,薄唇动了动。却无法反驳。
之前虞苏和卫宵的婚事,他为了促成确实做了一些令她不喜的事情。
哪怕陆玄昭的初心是好的。
可见虞苏还没有彻底原谅他。
“不会了,你的婚姻大事,你自己决定,我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你,就算我自己也不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般落在她的心上。
虞苏看着他,神情复杂,半晌,嘴角扬起笑意:“王爷能这么想,那倒是再好不过了。”
“冒昧问句,不知虞二小姐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陆玄昭装作漫不经心又问。
虞苏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人的身影。
中意?
无所谓中意,而是合适。
一个进京赶考的穷秀才,家境贫寒,头脑聪明,温和善良。
若他愿意入赘,倒是不错的选择。
若后期日子不合,再换人也不迟。
在古代终身不婚并太现实,家里没有可名义上的男主人,一些牛鬼蛇神来了。
赘婿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行咱就换,那可比嫁做人妇再和离的操作容易多了。
她垂下眼睑,目光略微闪烁,仿佛在斟酌。
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侧脸上,将那线条勾勒得柔和清晰。
陆玄昭不由得怔住了片刻,目光悄然落在她身上。
看着她茫然的模样,嘴角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意。
看来,还没有中意的人。
陆玄昭语气柔和:“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人为难你。”
虞苏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明明他说得很平静,但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竟觉得有些……心虚?
·
夜色如水,长公主府中灯火通明。
厅内,烛光轻轻摇曳,映得长公主面色忽明忽暗。
“母亲,您究竟为何要这样?”阿月低着头,声音沙哑,“当众逼迫虞姑娘为妾,这哪里是什么恩德?分明就是羞辱。”
长公主闻言,眉头微蹙,但很快抚平了面上的情绪:“阿月,母亲都是为你好。你不是喜欢她吗?让她做你的侧室,日日陪在你身边,这有什么不好?”
“又是为我好?”阿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母亲,您可知我现在有多痛苦?您看见她眼中的厌恶了吗?那样的眼神......”他声音哽咽,“她一定厌了我。”
“胡说,”长公主不悦道,“不过是个寒门女子,能嫁郡王为妾是她的福分......”
“福分?”阿月苦笑,“母亲,您可知虞姑娘为何要独居吗?她是为了逃离父家的桎梏,是为了能活出自己的样子!而您今日所为,不过是想把她从一个牢笼,推入另一个牢笼罢了。”
烛光下,阿月脸上满是痛楚:“我敬重她的孤勇,欣赏她的不屈......可您今日这般作为,让我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她?您不是成全了我,您是毁了我最后一点希望。”
“您总说要为我好,可您可曾真的问过我想要什么?”
长公主面色一滞。
阿月说完,不再看长公主的脸色,转身欲离开内厅。
“阿月!”长公主见他起身要走,声音陡然提高,“你这是要去哪?”
“不知道,”阿月转身向外走去,“也许去师父那里住几日,也许去郊外散散心。总之,我需要一个地方,能让我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我这些年是怎么活的。”
阿月停在门口,没有回头,继续道:“想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要按照别人的意愿生活。母亲,您一直觉得您在为我铺路,可这条路,真的是我想走的吗?”
“阿月!”长公主冲上前想拦他。
“别碰我。让我一个人待着。我累了。”阿月声音很轻。
长公主怔在原地,看着儿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烛光摇曳,映着她苍白的面容。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侍女惊慌的声音,
“殿下!郡王殿下出府了!”
长公主跌坐在椅子上,眼中终于涌出泪来。
“快,派人跟着他。我儿若有三长两短,你们提头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