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苏回到寺庙正堂,那根她上的香已经燃烧到了一半。
显然她去了有一会。
青葵走上前问:“小姐,见到真远大师了吗?”
虞苏点点头:“见到了。”
真远大师要斟酌,虞苏并不着急。
青葵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雨后的天空暗沉沉的,但是空气格外新鲜:“那现在下山吗?天色已暗,城门也关了,估计得去城外的宅子借宿一宿。”
虞苏摇了摇头:“不住宅子。”
秋实不解:“那咱们还回去吗?”
虞苏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事情还没有解决。真远大师说他得再考虑一下。”
青葵不知道虞苏和真远大师到底说了什么,但看样子,这两日肯定是回不去了。难怪小姐早早让她带上行李。
青葵皱了皱眉,目光微转,对虞苏道:“小姐,既然要住下,那车夫还在山下等着,我得先找个下山的香客带句话,否则他久等不见,怕是要担心了。”
虞苏点点头:“你去安排吧。”
青葵应了声,转身走出正堂,眼睛快速扫过人群,很快锁定了一个提着竹篮、准备下山的香客。
青葵从袖袋里取出一枚碎银,递过去:“麻烦您帮我转告山下的车夫,就说二小姐打算在寺中住下,让他不必久等。这银子算是跑腿的酬谢,还请施主务必带到。”
那香客接过碎银,笑着连连点头:“这点小事,姑娘不必破费,我一定带到。”
青葵感激道:“多谢您了,天色已晚,路上也请小心。”
青葵道了谢,目送那人下山后,又折返回去找小沙弥,低声问道:“小师傅,不知寺中可有香客房?我家小姐打算在此住上一两日。”
小沙弥合十行礼,笑着回道:“施主不必担忧,师父已交代过,后院有香客房,稍后我就带几位施主过去。”
青葵心里松了口气,回到虞苏身边,将安排一一禀报。
虞苏听罢,抬眼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还是你心细,有你在,省了我不少事。”
秋实在旁真心赞道:“青葵姐姐好厉害,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青葵笑了笑,“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咱们在外,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虞苏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青葵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怪不得那些话本子里,总有公子爱上身边伺候得尽心的丫鬟。像你这般体贴周到的人,谁能不动心呢?”
青葵一愣,随即低头浅笑,“小姐莫要取笑奴婢,这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
虞苏慵懒地倚在廊柱上,笑意盈盈:“分内也要有本事才能做得好。像你这么妥帖的人,我可是越看越满意,真想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
这话却是真心话。
青葵虽在她身边伺候,可卖身契还在王府。
若有一日她与陆玄昭闹掰了,那位小气的王爷,说不定真会把人调走。
到时候,她还能从哪里找到这样体贴周到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虞苏唇角的笑意带上了几分无奈。
青葵眉眼弯弯,“小姐再夸奴婢,奴婢可真要飘了。”
虞苏唇角一勾,“飘点儿也没事,飘得高些才好替我管事。以后若是我有自己的宅子,就指望你替我打理,你可愿意?”
青葵神色一正,认真回道:“只要是小姐吩咐的,奴婢自当尽力。”
虞苏笑了。
没一会儿,小沙弥带着她们去了后院的香客房。
几间素雅的木屋隐在青翠的竹林间。
“施主,房间简陋,还请见谅。这是供香客歇脚的地方,三餐会有斋饭送来,不需 额外付钱,施主安心住下即可。”小沙弥合十行礼。
虞苏轻轻点头:“多谢小师傅。”
香客房很小,但五脏俱全,木榻、矮桌、洗漱用的木盆整齐摆放。
青葵走进房间,四下检查了一番,随后回头道:“还挺干净的。”
“不过雨后山上湿气重,小姐晚上盖的被褥可得多垫一层。我把带的褥子和毯子铺好,小姐睡得也能舒坦些。”
虞苏笑着看了她一眼,“有劳你了。”
青葵抿唇一笑,“小姐只管安心休息,琐事都交给我就行。”
边说,青葵手脚利索地铺好了被褥。
秋实也跟着帮忙,却没闲住,说房间太单调,想去采些野花装点。
不多时,她就抱着一捧清新的野菊花跑了回来,笑着将花插进屋内的陶罐里。
虞苏推开窗,看到雨后的小院。
山后景色清新,竹林微动,偶有路过一两声鸟鸣,显得格外静谧。
青葵走到窗前,深深吸了口气,不由感慨道:“住在这样的地方,心境都会开阔许多。”
虞苏看着远处的山林,淡淡一笑:“确实,倒也比在京城那群人堆里清净得多。”
秋实好奇地凑过来:“小姐,今晚我们真的不回去了吗?”
“当然不回。”虞苏转身,捏了捏秋实的脸蛋,“晚饭有斋饭送来,你们早些歇着吧,明天还要早起。”
翌日
虞苏走进正堂,双手持香,对佛像微微一拜,然后将香小心翼翼插入香炉。
旁边的小沙弥正准备引她去登记香火钱,虞苏却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这五千两,便当做清隐寺的香火钱吧。”
小沙弥愣住了,双手接过银票,连忙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大善,寺庙上下必会为施主祈福。”
这话音刚落,周围几个还在排队的香客顿时哗然。
有人小声议论:“五千两?这是大手笔,我等寻常人家一辈子也不能积攒这么多银子?”
“怕是京城的大富贵人家也不会如此阔绰,咱们都是给个白银一两,甚至几文铜钱罢了。”
虞苏听着这些议论,神色自若。
她就不信这些,不能让真远大师动心。
钱可以再赚,但是婚事已经拖不得了。
虞苏转身走出正堂。
刚踏出正堂,她便瞧见前方一位熟悉的身影。
是之前曾讽刺过她的那位大婶。
竟与昨日判若两人?
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人怎么可以一夜之间老成这样?
虞苏下意识停下脚步,扫了她一眼,却并未多言。
大婶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虞苏,双眼黯然无光,但随即又低下了头。
青葵凑到虞苏耳边,小声道:“小姐,这位夫人怕是遇到什么事了,瞧着十分憔悴。”
虞苏眸光微转,长叹一声:“人各有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