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充斥在走廊里,头顶的灯光亮如白昼。
一个男人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面上满是自责与愧疚。
男人靠墙蹲坐在地上,头低垂着,心里依然是狂乱的跳着。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回去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会从此失去她吗?
好像……
也从来未曾得到过……
想到这里,苏锦玉不由得嗤笑一声。
“哥,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就像以前一样,对吗?”身着米色大衣的女人蹲下来,本是想安慰他,却忍不住哽咽。
“都是我不好……”男人嘶哑着嗓音说道。
女人回应他的,只有隐忍的呜咽声。
“是我留不住她……”男人低语,浑身充满了颓丧之意,女人摇摇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抬头望了一眼手术室上方猩红的灯光……
记忆中……已经数不清,曾有多少次相同的场景。
【手术中】
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里面的人却还没有出来。
“柚子,你说,如果我变成他的样子,卿卿会不会对这个世界多一份眷念呢?”男人突然抬头问道。
他的脸上布满笑容,眼底却是无尽的悲凉。
什么叫“变成他的样子”?
犹如天之骄子般的男人,如今却甘愿去做他人的替身吗?
竟不惜为了她,情愿整容成那人的样子吗?
苏宁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咯噔一声,她的直觉告诉她……
如果今天,卿卿没有走出手术室,那她也将永远失去他。
“苏锦玉!你清醒一点,你以为卿卿眷恋的是那副皮囊吗!”
苏宁柚扯着苏锦玉的衣领,强迫他站起来,试图用提高的音量唤回他的理智。
“呵……”苏锦玉自嘲的笑了,她眷念的是什么?
他又怎会不明白?
似乎,她的眼睛,从来就没有为他停留过,他永远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他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就那么令人难以忘记吗?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猛地熄灭了,苏宁柚顿时感到手脚冰凉,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才看到手术室里出来的人影。
身着手术服、金发碧眼的一个男人径直走到苏锦玉面前,说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
苏锦玉却只看到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早已听不清他具体说的什么。
“病人失血过多,情况不是很乐观……”金发男人说。
“那现在脱离危险了吗?”苏宁柚急忙问道。
“你知道的,她的状态……”男人停顿了一下。
而后再次开口:“先观察,如果在八个小时之内能够醒过来,就基本上脱离危险了。”
苏宁柚还想问什么,看了眼身边跌坐在地上的苏锦玉,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就在这时,几名护士推着病床的人,再度渐渐出现在他们眼前。
苏宁柚飞奔上前,一眼便看到病床上那张熟悉的脸。
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苍白、脆弱、了无生机……
苏锦玉颤抖着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病床前,想要握住女人的手,可惜女人的手臂上扎着醒目的留置针头。
而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苏锦玉的双手无处安放,泪水毫无预兆的涌出,滴落在女人形容枯槁的面容上。
却未曾泛起一丝波澜……
窗外的天,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聚集在一起,似在商讨着什么鱼游沸鼎的大事,令人压抑的快要窒息。
明明是炙热的夏日,却让人浑身冰凉……
……
与此同时的半球之外。
十二月的淮城,冷的刺骨。
路上的行人纷纷裹紧自己身上的厚重羽绒服,想要以此来抵御寒风。
北风呼啸着,并不打算放过这些可怜的人。
郊区的一座庄园,漆黑一片,数寒天里,男人却仅仅只是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衫。
就连花园里的路灯,也不愿意为他照亮丝毫。
他墨色的发丝随意的垂在脑门上,真丝的面料衬托了他矜贵的身形,却也让他的皮肤变得更加冰冷。
浅棕色的眼眸中透出不可一世的微光,仿佛是身处地狱之中、掌管着芸芸众生生杀予夺的鬼神。
令人畏惧,也遥不可及。
他静静的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圃上。
那是一株株被包裹起来的植被,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却能依稀见得脆弱不堪的枝丫。
四处张扬着。
尽管被如此悉心的照料着,五年来,却从来倔强的不肯开花。
男人的神色极为平静,让旁人不能窥探一丝一毫。
可是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悲伤。
淡到……几乎无法察觉。
恍然是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