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好像没有发现他一般,提着一个精美的篮子在那边采摘着桃花。
树上的小香香还在平静地安睡着,他也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响动,所以那个人并没有发现他们,还是安泰自若的采满了一篮子桃花,还边采摘边哼着小曲儿,过了一会儿,才提着满满一篮子桃花渐渐消失在雾霭中。
非翎很是好奇,他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人在这里出现。为了不让他发现,他毫无声息的远远的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出了雾气霭霭的桃花林向竹林深处走去。
非翎一路跟踪,那人很是聚精会神的拨弄着那一篮子桃花,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他。
他越走越快,非翎倒是放慢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前面不算太远的地方有几间竹屋,等走到竹屋前时,那人的脚步更是轻快,感觉很兴奋似的走进屋前回廊,但他并没有去推回廊正对面的大门,而是绕着回廊左拐走进了左边的小厨房。
非翎藏在一丛很茂盛的竹丛中没有继续走近,他想看看到底是谁住在这个地方。
没过多久,那人又提着已经择好的桃花穿过回廊返回到正门前,离正门还有三四步距离的时候,就很激动的朝屋里喊了起来,“少主,您快来看我今天摘的桃花好不好看,一会儿我就给您熬桃花粥,可好?”
少主?!
非翎半晌才反应过来,难道那屋里住着的是那灰狐灵玉?
他很是吃惊!炎冥那一掌下去,那么多狐影穿过灵玉那身体,伤得那么重,简直是千疮百孔,他不可能有机会活下来!
可没过多久,他就确认一定是那灵玉不可能是别人,因为他已经瞧见了那个玄衣人的面容,那就是灵玉的侍卫,唤作必败的。
他满心疑问!怎么可能活着?那炎冥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那灵玉给救了回来?按当时的情况看,那些狐影穿过他身体后他就已经奄奄一息,离死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想着炎冥,那炎冥就从他的正前方朝竹屋这边走来,他透过那竹叶的间隙看得一清二楚。
那炎冥走到大门处时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负手而立,转过身来背对大门,才朝门里喊道,“必败!”
屋里的必败应声而出,只见他将门儿从里边拉开,毕恭毕敬的回应道,“族长,您来了,请进!”
那炎冥并没有真的进去,而是站在原地问着他什么话,因为是背着他,所以非翎并没有听见他问了什么。
只听见必败回答道,“今天少主好多了,自己喝了半碗粥,不过又把自己的嘴给烫到了。”
他可能是怕一会儿炎冥见到了灵玉的嘴,又会责罚于他,所以先自己老老实实的交代了灵玉烫嘴的事。
只见炎冥厉声的责备他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把烫烫的开水给他喝了?”
那必败赶紧解释,“不是的族长,是少主趁我不注意,自己从屋里跑出来,跑进厨房后把手伸进火炉里,本来,我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可不知怎么了,那火没多久又复燃了起来!”
说完此话,必败很是自觉的低下头垂着手,静静等待着炎冥的发落。
听闻此言,炎冥倒是没有再过多的责问,只是提醒到下次出门儿要注意,别让火炉燃着火,别把烧开的粥呀,水呀什么的放在明面之处。他特别强调了一句,“你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小孩儿一般的。”
什么?
灵玉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小孩儿一般?灵玉像小孩儿!这可是怎么说起的!
他还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听下去,就在这时,那开着的门里跑出来一个人,那人正是灵玉!
这是他经历生死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出房间。
魂魄被取之后,万般艰难之中,他终于在一片混沌与空白中,以孩童之姿,重新睁开了双眼。
醒来后,四周的一切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他的记忆如同被厚重的雾霭笼罩,往昔的所有皆化作了虚无。他尝试着回忆,也就是在必败见他眼神有异的时候,但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透露出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渴望。
刚才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充满了好奇。本来,他认识的全部就是在这屋里了,没想到还有“外面”,还能在外面说话,于是,他兴奋的想去那个“外面”看看。
刚好,必败推开了那扇对他而言是紧闭已久的房门,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迈出了探索外界的第一步,一下子冲出去,站在了屋外的小坝子里,站在阳光底下。
门外,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一个充满生机与奇迹的地方。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他的身上,带来一丝温暖,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院子,每一步都充满了新奇与惊喜。
那些在他眼中高大挺拔的翠竹,那些绽放着的竹花散发出阵阵幽香,让他不禁驻足,伸手去轻抚那些花瓣,眼中闪烁着好奇与赞叹。
这里,天空中飞过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它们的鸣叫声清脆悦耳,他抬头仰望,眼中满是对飞翔的向往与羡慕。
炎冥和必败都没有干扰和阻止他,而是紧紧的尾随在他身后保护着他,他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顺过那条小路,他们很快就到了温泉那里,那温泉的下面是一条小溪,流出了一段时间后,到了这里,从那温泉出来的水已经不是很暖和了,但也不是很凉。
见到有小溪,他欢快的跑了过来,这小溪清澈见底,有小鱼儿在水中欢快的游弋着,他更是兴奋不已。
他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拨弄着水面,那些鱼儿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欢快地在他指尖跳跃,他笑得就是个孩子,那份纯真与快乐,是他失去记忆后,炎冥和必败都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和感受到的。
他漫步在温泉边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样东西都让他感到新奇与震撼。
可眼前这两张本来很熟悉的面孔,很亲近的人,现在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但对必败他重新有了一份信任和依赖,对炎冥,他更多的是害怕,因为每一次见到他,他都会把他弄得生痛生痛的,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怎么喜欢他,更不希望看到他。
非翎远远的跟着他们,还好,炎冥和必败的目光全都在灵玉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路跟踪他们的他。
一路跟踪下来,非翎发现那灵玉真的感觉是失去了记忆,如同天真的孩童一般。
他暗自替他高兴的同时,也为他感到难过。
难过的是,那灵玉一直都喜欢他的妹妹小香香他是知道的,可这样一来,他还能记得小香香吗?真的见到她,他还能认出她来吗?
高兴的是,那么重的伤,那可是万狐穿心啊,他都能坚强的活下来,那他一定能“醒”过来的,只要活着肯定就有希望!
当他心事重重的回到桃花林时,小香香带着小银狐已经不知去向,他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树屋。
树屋同样空无一人,很是意外,那只三足乌却在等待他。
半山腰到茅屋里,小香香坐在灵药温养床的床沿,接到三足乌的报信她吓坏了,带着竹叶第一时间奔了回来。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温柔的看着床上那气息微弱,依然沉睡不醒的汉源,她已尽了全力,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到的药都用了。
此时的汉源已经恢复了平静,又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但脸色依旧苍白的如那雪绮花般白。
由于闭气时间太长,灵力和那奇花雪绮花都对他不管用,已经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了,只是稍微有点气息没有断而已。
她面前的茶案上有一个精美的透明的冰盒子,盒子的半空悬浮着的那片翠绿欲滴的竹叶,那只小银狐正一脸满足的酣睡着。
当三足乌连比带划,断断续续的表达出风岩已去,只留下一丝微弱的气息倚靠在一片竹叶上,是小香香用灵力守护着它的时候,阿亏吓了个半死。
他先是着急的想让三足乌带他去木棉花山谷寻他那风岩族长,可转心一念,既然有小香香和非翎的保护,他是可以放心的。
但光是输入灵力保护不行啊,还得替它找一个坚固的庇护所才行,绝对不能再让它受到任何伤害才行!
他艰难的按压住自己很是难过的心绪不去寻它,强迫自己一定要尽快想出办法来更好的保护族长那一丝脆弱的魂魄。
突然他灵光一闪!
大荒域内曾经有一个传言,据说那灰狐族治下的东荒域内有一处悬崖,那悬崖的半山腰上有一道石门,推开那石门,里面有一个很深的山洞,山洞的深处有一块千年玄冰。那玄冰坚韧无比,不仅可以解千毒,还可以防腐朽。
可那毕竟只是传言,阿亏心里没底,但不去试一试,他又不甘心。
于是,他一边让三足乌去木棉花山谷寻小香香他们,一边为汉源的灵药温养床输入足够的灵力后才独自一人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山洞。
辗转反侧,阿亏几乎寻遍了东荒域的各处依然没有找到什么山洞,悬崖倒是爬了不少。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头绪,显得很是垂头丧气。
可为了那把他当做家人的族长,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那山洞,绝对不会放弃,哪怕是付出性命。
每当艰难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一想那可怜的小九,一想到小九看他那眼神,他就又有了寻下去的勇气。
小九可是放放心心的把汉源交给了他,他记得她说过,床上的汗源和竹叶上的小银狐她都不放弃,她都要!
是啊,他也都要,一个都不能失去!
为了早点儿找到那山洞,他几乎未曾闭眼休息过,饿了就摘树上的野果充充饥,渴了就喝沿途收集到的露水解解渴,连坐下来休息一下他都不舍得,怕耽误了时间。
这天天已经快黑了,他依然在悬崖边四处张望。肚子“咕咕、咕咕”响了几下,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两三天没有进食了。
沿途寻过来,他不经意一回头,就发现不远处的悬崖边有一棵果树,树上结满了鲜红的果子,很是诱人。
他摸了摸那咕咕叫的肚子,好像是要安慰它一下好让它不再叫,可那肚子偏不争气,就在这时,又“咕咕、咕咕”的叫了几下,表示着强烈的抗议!这可不是能忍就能忍的事儿,那饿了就是饿了。
于是,他挪到那悬崖边去,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
那果子实在是诱人。可偏偏大的都长在最边上,完全够不着,他不得不轻轻的慢慢的挪到最边的枝丫上去摘,只顾着果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脚下面是深深的悬崖,悬崖下边是奔涌流淌的河流。
好不容易,他的手已经够到了那颗最大的果子,这时,他发现那果子上趴着一只鲜红的肥嫩的虫子,正卯足了劲在啃果子,它和果子一个颜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那虫子长得也很是稀奇,头的顶端有一根长长的细细的犄角,那犄角的顶端竟生生的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儿,像真正的花一样红艳欲滴,诱得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采摘。
一时间,他呆呆的看住了,竟忘了自己是在悬崖边的果树上,还正蹲在最边上的枝头,也忘了伸手去采摘那个果子。
那只虫儿也注意到了他。本来还在专心致志啃着那果子的虫儿也猛的抬起头来盯着他看,突然间,阿亏觉得那虫子看他的眼神就像一个人一般,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他情不自禁的轻轻的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它。
就在这时,那虫子猛的跳了过来,直接跳到了阿亏的鼻尖儿上,那毛茸茸的感觉到着实把阿亏吓了一大跳,竟然生出了有些怯意,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怕过谁呀,除了风岩族长,但那不是真的怕,是尊敬他罢了。
于是,他赶紧伸手去挠它,想把它从鼻尖上挠下去。
就是这阵紧张的乱动,那支拖着他的树枝儿很是细长,哪里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力道,“咔嚓”一声直接从树干上断了下去,坐在树枝儿中间的阿亏来不及伸手去抓任何东西,瞬间就从悬崖边掉落了下去。
那娇艳的虫子,还有枝丫上的那些鲜红的果子,都跟着阿亏一起朝悬崖下掉落了下去。
“完了!”阿亏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来不及了。掉落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住,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附着,完全是垂直的快速的往下掉落。
惊恐万分之中,他觉得风都是由下面吹上来的,而且很大。他的衣袂与旁边岩璧摩擦发出的“沙沙、沙沙”的声音他都听得很清楚,感觉像一条线儿一般擦了过去。
阿亏胡乱的挥舞着手脚,希望能够抓住旁边悬崖上的任何一点东西,哪怕是一点点,只要有一点点,他就好着力。
就在这万分紧急,生死攸关的关头,阿亏顺着风势好不容易薅到了一根细细的藤蔓,这根藤蔓让阿亏缓缓的停止了下滑。
这根藤蔓有一些细小,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儿,这一路下滑下来足足有一两米高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停靠在光滑的岩边。他的手已经满是鲜血,再抬头望,岩壁上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顺着那条藤蔓艰难的往上爬,可那岩壁实在是光滑得很,他的另一只手伸出去想要抓那岩壁的附着,可根本无可附着,没有任何东西可抓住,他只得慢慢儿的凝神聚气,将内力驻入到那只手上,靠内力才稍微附着在岩壁上。
那只抓着藤蔓的手可不能再使劲儿,就现在这样,他就已经觉得那藤蔓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在缓缓往下滑。
他忍不住扭头朝身下看去,身下是万丈深渊,最下面是湍急的河流;再抬头看了看上面,已经滑下来很远了,那果树已经成了很小的影子,耳边还有阵阵凛冽的风吹过,他的背脊一阵发寒。
真是上不挨天下不着地!
他缓缓的抓着那藤蔓慢慢的朝上移动。
没过多久,他那攀着岩壁的手感觉到岩壁上的突出越来越多,还越来越凸,已经很容易就能抓住了。
他抓着这些凸出,努力的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