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斌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那一双三角眼中闪烁出几分阴狠的得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他妄图煽动群众替他“讨公道”,逼迫许墨就范,乖乖为这碎玉买单。
就算最后许墨不肯掏钱,闹到家中老子那里,他也想好说辞了,就一口咬定是许墨故意设局坑他。
周围很多人可以给他作证。
人群越聚越密,嗡嗡的议论声就像煮沸的开水。
一开始,大家都在说宁王心术不正,连仅有的朋友都坑。
心疼贾斌几人,这么贵的物件,让几个年轻后生怎么赔得起。
可慢慢地,话题就转移到了许墨身上。
许墨草包王爷的名头一直很响,周围人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不学无术,骄奢妄为。
“虽然是王爷,但整日游手好闲,到处游乐,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那么宠爱他。”
“身为王爷,却大字不识一个,简直就是个草包。”
“就是啊!也就是他命好,全府都被火烧了,就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听说上朝的时候,有一回皇上问他国策,他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唉,这种人还当王爷呢,真不公平。”
“他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没错,我听说啊,上次有人呈了一份文书让他看,他拿着颠倒了都不知道,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看呢。”
“这种人也能当王爷?我看呐,就是靠那张脸哄得皇上开心,没有一点真本事。”
这些话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东边飘来几个字,西边传来几个词,零零散散的。
汇聚到一起,许墨也听全了别人对他的议论。
许墨抬眸扫视了一圈人群,见人数还在不断增多,他倒也不着急开口,且等着局面如何发展。
但坐在屏风后的谢景玉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听见许墨久久未语,只当是许墨被众人的言语伤到,应对不上,吃了哑巴亏。
一时间,谢景玉的胸口莫名泛起一阵酸楚。
于是他霍然起身,掀起衣袍下摆,抬腿朝外走去。
“本官在此,何事喧哗!”
伴随着这清冷威严的喝声,谢景玉迈着沉稳的步子从屏风后现身。
许墨见状,不禁一愣。
这缘分可以啊,在这里都能碰上。
谢景玉目光快速掠过许墨,见他脸上并无受委屈的神色,这才稍稍安心。
接着,他往人群之中一站,朗声道,“街道之上,人来人往,若无事便散了吧。如此喧闹,莫要造成拥堵。”
许墨心中抗议,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贾斌等人见谢景玉从后面出来,皆又惊又惧,心虚不已,生怕方才那些诋毁许墨的话语被他听了去。
此刻见谢景玉要驱散众人,贾斌心急如焚,急忙高声喊道,
“大家都别走!此事尚未有个定论,请大家留下来做个见证。”
人群中也有人附和发声,“谢大人,您来得正好,可要帮帮这几个后生啊,那物件如此昂贵,他们着实赔不起。”
“是啊是啊,大人,宁王这般作为,未免太过欺负人了,怎能如此坑害朋友呢。”
许墨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却也不恼,只是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谢景玉的背影,心中猜测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厌恶?是深恶痛绝?还是早知如此的不屑?
谢景玉向来冷静克制,情绪的缰绳在他手中把控得极好。
他此时虽然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情绪外露。
实则心里并不平静。
他对贾斌一干人等颠倒黑白、恶意中伤许墨的卑劣行径,恨意如燃烧的烈焰在心底蹿腾。
与此同时,一抹难以察觉的心疼也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丝丝缕缕缠绕着。
他深知宁王仅仅是学问方面略有不足,并非别人口中如此不堪。
甚至他明知道别人背后骂他草包,他也没有打击报复任何人。
这般想着,谢景玉藏于袖中的手,缓缓地、却又坚定地攥紧。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愤懑与酸楚的情绪都凝聚在这一握之中。
许墨怕谢景玉捣乱,坏了他的计划,急忙出来,“谢大人在这正好,可否替本王做个见证。”
贾斌心想谢景玉一直憎恨宁王,肯定不会帮他,也跟着大喊,“请谢大人给我们做主!”
谢景回身与许墨对视,一脸正色的郑重点头,“本官定会为王爷主持公道。”
全然当贾斌是空气。
许墨:……
这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谢景玉一改之前的见了许墨像狗见了骨头,想上去咬一口的样子,许墨还有点不适应了。
许墨径直走向贾斌,问道,“你刚刚声称,是本王让你买的那些?是不是?”
贾斌狐疑不定,只好应道,“没错啊。”
许墨继续追问。“那物品如今在何处?”
贾斌一脸不解,反问道,“不是已经赠予我们了吗?王爷,总没有送出去又要回去的道理吧?”
许墨不慌不忙地说道,“可你方才不是说,东西是我让你去买的吗?既然是我让你买的,又怎会变成你的了?”
贾斌着急地辩解,“那是因为你想要送给我们的!”
许墨步步紧逼,“那本王为何要送你们礼物?”
贾斌被许墨绕进去,一时口快,脱口而出,
“因为你傻,随便哄哄你就什么都肯给了!”
话刚一出口,贾斌便意识到失言,急忙用手捂住嘴巴。
惊慌的看向周围的人群。
许墨身形微微颤抖,刻意地扮演出一副遭受重创的模样。
只见他眼尾轻轻耷拉着,眸中雾气氤氲,泫然欲泣,那楚楚可怜的神态让谢景玉见了心口倏的一紧。
“这般看来,你们竟是蓄意哄骗本王去购置物件,而后将其据为己有?
你所问的是可不可以买,本王满心以为是你自个儿要去采买,这才回应可以。
本王一直将你们视作至亲好友,以为你们不过是一时手头不宽裕,这才出手相助,替你们先行垫上,怎曾想,你们竟把本王当作……当作……”
许墨的声音戛然而止,未出口的话留给周围人去自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