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太古城的季节还处在深秋,然而,在这范府荒宅西厢房内,楚易却感受到了一种仿佛深冬的严寒。随着妖僵的复苏,屋内的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的水汽在这冰冷的气息下凝聚成了水珠,紧接着又凝结成了一层白霜,挂在四周的墙面上。连带着楚易的呼吸都在空气中凝成了白色的雾气。
随着绯瘴妖氛如同退潮般收缩,楚易的视线中再次出现了那座原先隐藏在床底的木棺。此刻,空气之中异常的安静,却又充满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楚易的心跳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不由加速,紧握着戮妖刀和长剑,全身的肌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安静都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轰!”
就在楚易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的时候,一声巨响恍若平地惊雷,木棺猛地炸裂了开来。木屑和尘埃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片混沌,与此同时,整个西厢房也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颤抖了起来。
蔚蓝色的阵法光幕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它未能再度维护住西厢房的稳定。光幕以木棺为中心,如同脆弱的冰面在重压下裂开,向着四周蔓延出无数裂缝,最终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中彻底崩解。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楚易的心中立刻明朗,他瞬间明白了一切。之前的那座木棺,便是原本西厢房守护法阵的阵眼。眼下木棺破碎,阵眼被破,阵法自然无法维系,失去了阵法的庇护,单凭这间屋子的石木结构根本无法在妖僵复苏的气势下支撑下来。
“轰隆隆!”
就在楚易退出西厢房的一瞬间,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整个西厢房在剧烈的震动中开始坍塌。尘土飞扬,木梁和瓦片纷纷坠落,西厢房的墙壁和屋顶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如同被巨兽撕裂,整个结构在瞬间分崩离析。
“楚易,发生什么事了?”
西厢房的巨变引起了巨大的动静,樊翼德自然无法再继续维持之前的盘腿静坐修养状态,立刻便被惊醒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迅速站起身,敏锐地扫视起四周,一眼便看见了面前坍塌的西厢房。
“樊哥,那具妖僵复苏了。”
楚易的声音带着一抹的苦涩,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回答,樊翼德也能感受到,在爆炸的中心,一股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带着死亡和腐败的味道,这股气息的主人,赫然便是那从木棺中复苏的妖僵。
妖僵的气息如同风暴般在西厢房的废墟中不断酝酿着,九品中期、九品后期,一路高歌猛进突破到了八品初期,还在不停地稳步上涨着,八品中期、八品后期,一直到了八品后期巅峰,这才彻底的定格了下来。
“樊哥,你先带着应哥离开,你们重伤未愈,留在这里只会给那妖僵可乘之机。”警惕地看着那风暴的中心,楚易的声音低沉,对着身旁的樊翼德开口道。
“好,你一个人前往要记得小心。”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和面前的妖僵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留在这里只会拖楚易的后腿,没有多言,樊翼德果断地抱起边上应天豪的身躯,如同一道疾风冲出了范府荒宅的范围,朝着内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目送樊翼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没有了后顾之忧,楚易的心中稍安。
尘埃落定之下,妖僵也终于露出了全貌来,乌黑的长发披肩,凝聚的绯瘴妖氛化作一层薄膜笼罩在了妖僵身上,仿佛是一层天然的防护罩,阻挡着阳光的直射。双眸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如同两颗血色的星辰,透露出无尽的嗜血与杀戮欲望。
看清妖僵面容的瞬间,楚易的瞳孔便骤然间缩了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前妖僵的面容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和他鏖战了一晚上的红衣女鬼又是何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楚易的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红衣女鬼乃是霍家老祖霍牧亡妻所化,也就是范家大小姐范清霜亡魂所化作的怨鬼,眼下这具妖僵,赫然便是范清霜的尸体所化。
魂魄化鬼,肉体化僵,常人死后,无论是化鬼还是化僵,都已是极其罕见的事了,这范清霜又何德何能,一死竟可化二妖魔,这是有多大的怨念,不甘就此故去,想要为祸人间。
阳光透过绯瘴妖氛的折射,折射出微弱的光芒,洒在范清霜所化的妖僵身上。那妖僵的皮肤在微光下闪烁着冷冽而神秘的光泽,仿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细腻中透着淡淡的银辉,散发着邪异的气息,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若是仔细打量便会发现,那哪是什么皮肤,分明就是一层细密的蛇鳞,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片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甲片,紧密排列。
就在楚易打量着面前的妖僵时,面前这具范清霜所化的妖僵也在上下打量着他,嘴角上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红唇微张之际,一抹鲜红的蛇信悄然探出。身形摇曳之中,既有着僵尸特有的僵硬与不死之感,又融合了蛇类特有的柔美与灵动,极其矛盾的两者在她身上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
除此之外,这具范清霜所化的妖僵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姬”字,若是楚易去过那座太古城内城西北角的那座地宫,一定会发现,面前这具范清霜所化的妖僵和那黑袍老者口中的蛇姬长得雕像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范清霜所化的这具妖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楚易感到极其危险的气息,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烈日直射之下,伴随着蛇鳞上的光芒反射到楚易脸上,斑驳的光影扰乱楚易的视线之际,面前的这具妖僵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