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房间里所有的光线,一股淡淡的暖香弥漫在这间并不大的房间里。
透过隐隐的光线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身影紧紧的抱住另一个微高的身影。
两个人在鸭绒被上缠绵着,却不曾看清此人的表情。
沈笙望着自己怀里的人不知此时自己表情是怎样的,心底却升起一股似有似无的愉悦。
再次摸到这细腻光滑的手腕让他全身的细胞都有些沸腾,就连刚刚偷偷落下的一个香吻都显得不那么举足轻重。
完全掌控着一个人的生命和自由让沈笙身上曾经隐藏不住的煞气和扭曲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
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有些不正常。
自从他带着和时浅一模一样的人来到这间房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而在这三天里,他只是机械似的抱住怀里这个昏迷的人,他甚至不敢再去确认他是不是自己曾经丢掉过一次的“家人”。
他害怕看见这个人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望着自己,害怕他再次问出上次见面时的问题,害怕……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已经没有自己的存在……
沈笙的手指神经质的从他的眼角轻轻的抚过,从上往下。
等他摸到他的眼尾时又从上往下再次来回抚摸着,无数遍的确认着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真的回来了吗?
如果……他醒来时眼眸里已经没有我的身影了该怎么办?
他不自觉的加大了手指的力度,在埋下眼球的那层薄薄的皮囊下重重的按去。
怀里的人似乎在梦中也感受到了轻微的疼痛,下意识的呢喃出声,就好像刚刚诞生的幼崽呜咽着用湿漉漉的眼神张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发出试探的叫喊。
他有那么一刻想要剥夺这双眼睛观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想要挖去这双好看的眼睛放在一间屋子里永远的收藏起来,想要这双眼睛永远……只看着自己。
一滴湿润的鲜血从他的指尖落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刺入他的皮肤,只要轻轻的一挑,再一挖……这双眼睛就只是属于他的东西了……
可是沈笙却在此时想起了自己与时浅一同去看大海时的记忆。
那天晚上,他的眼眸里带着细碎的光芒,而世界上最美的烟花此时就在他的眼里绽放。
他突然不想再那么做了。
不想看见一双没有灵魂的眼睛被封存这一只玻璃瓶里永远都留在昏暗的房间里,他想要看见这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
——
时浅扶着额头醒来,他的脑子就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不管是太阳穴还是额头没有一处不在隐隐作痛。
脑子里的思绪还没有全部回归,他只记得在记忆的最后一刻,他站在一间关闭的店铺面前和另一位躲雨的少年站在屋檐下,那个少年似乎认识自己,然后呢?
记忆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再次回忆的那刻头脑像是塞满了厚厚的棉花,被什么人在不断的捶打敲击着。
“这里是……?”他环顾了一圈这间有些空旷的房间。
这里明显是一间没有人居住过的房间,至少他是通过周围家具的使用程度推断出这里的东西似乎都是最近才新加的。
不,或者说这些家具应该都是最近才购买的。
他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有拆封的陶瓷茶杯和一盒崭新的点心。
这样看来这间房间的主人原本似乎并没有将自己带来这里的意图,东西准备的都很匆忙。
时浅赤脚踩在地毯上想要仔细的打量一番这里的一切。
他不知道这间房间的主人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到这里,思考的同时却又注意到手腕上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银色铁链。
这根银色的铁链和普通的锁链有些不一样,材质十分的轻盈,他之所以没能在一醒来就注意到手腕上的铁链正是因为这根铁链轻盈的材质。
他轻轻的扯了扯这根连在窗边的铁链,果然不出所料的没有任何的松动,甚至没有一丁点铁质用品的敲击声。
他不知道这种东西在这所城市里是不是很容易买到,但是他能推断出来将他带来这里的主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至少……这根铁链不是正常的方法可以得到的。
“我这是被绑架了吗?可是感觉又有些不一样。”
房间里的暖香让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一边打量着这里为数不多的家具一边试探着这根铁链能到的最大距离。
门口。
时浅看着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大门,再次拉扯着手腕上的铁链。
果然,铁链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手腕上的这根铁链被他拉扯的很直。不管他使用什么样的办法去拉,都不能再前进半步。
“只能到门口是不想让我逃跑吗?”
就在时浅喃喃自语的同时,大门被什么人从外面推开,门外的沈笙与站在门口分神思考的时浅双目相对。
——
“你醒了。”
沈笙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似乎加了蜂蜜,时浅闻到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应该不是简单的想要请我喝一杯牛奶吧?这位先生……认识我吗?”
时浅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沈笙的表情,下意识的看着他的眼眸。
果不其然看见这位少年有一瞬间的暴露出他此时的情绪。
即使他掩饰的再好,通过他细微的动作和自己此时的处境,他也可以得出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认识自己。
时浅突然想起自己醒来时身上带着的伤口和自己所失去的空白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如果眼前的人真的认识曾经的他,是不是可以通过他来试探自己的曾经?
但是他的心却又有些迟疑,似乎下意识的不想要试探眼前的这个人,两种十分矛盾的心理让他的思绪很乱。
沈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将手里的牛奶放在时浅的面前示意他先喝一口润润喉。
时浅没有纠结太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当他将杯子重新放在木桌上时轻轻一顿,他注意到自己甚至不用进行太多的思考就下意识的信任着眼前的这个人。
看来自己真的认识他。
“我……你和我最重要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才刚刚听了一个开头时浅就点了点头,没有太在意沈笙口中那和“狗血电视剧”一模一样的开头。
“所以呢?可是我并不是他的附属品。
如果你确信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应该就不会这样对我吧。
这么说来……你现在并不认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人吧?”
他抬了抬手腕,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只发出极轻的声响,两人的耳尖微动都没有错过这声波动。
沈笙不知道怎么去回答眼前这个人的问题,他拥有和时浅一模一样的外貌,可是两个人的性格却有些不同。
其实他们的性格也有些相似就好比下意识的会信任别人,刚刚时浅没有防备的喝下自己端来的牛奶正是他性格的表露。
他知道时浅其实并不像他这个人一样那么的“愚钝”,他所表现的一切都是他想要表现出来的“伪装”。
正是因为他并不笨,相反他其实很聪明。
但是因为他太过于相信自己,才甘愿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表象,下意识的去依赖自己,信任自己。
失去记忆的时浅却完全没有伪装自己,那曾经不经意暴露出来的不安更是暗示着他其实并不像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冷静。
就像是……自己第一天和时浅认识时,他对时浅说想要将他送回圣域的时候。
“我希望……你可以留在这里。”沈笙与时浅对视着,没有说自己此时所作所为的原因,仅仅只是他的“希望”就想要将他囚禁在这间牢笼。
“留在这里吗?”时浅露出了一个笑容。
沈笙却有些恍惚,这股笑容冲淡了时浅身上那股强烈的违和感,将他带入曾经与时浅的回忆。
就好像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他所认识的时浅,而不是一个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可是下一刻,他却收回脸上的笑容,话锋一转。
“你根本就没有认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算将我强行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暂时的‘缓兵之计’。
你想要的到底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