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志向,忘记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好像唯有沉浸在歌舞之中,才能让自己觉得天下太平。
好像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之下,才能够忘记一切烦恼。
作为一名老臣,唐仲实实在看不下去,联合杨士奇,李景隆等人意图觐见。
从而规劝一番。
要是继续如此,那迟早被燕逆给彻底的消灭掉。
但是,不管如何的请求,他们始终被拦在行宫之外。
莽风苍苍,阴云密布。
年老的唐仲实坚持要见朱允炆,手持笏板,如同一株坚韧的松柏,站立于行宫门前。
日复一日,就这样独自站在那里,瘦削的身板配上花白的胡须,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唐老先生,回去吧!陛下今日也是不会见人的!”
看守朱允炆行宫的一个小宦官对着执着的唐仲实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
眼神中流露出对这名老臣的敬畏与心疼。
然而唐仲实依旧坚持不走,他高声朝着那大殿之内说道:“我不走!我一定要劝谏陛下,让陛下迷途知返!”
小宦官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唐大人,您这又是何苦?”
唐仲实语气坚定,慷慨激昂地说着自己的言论。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作战失利并不能影响到什么,大狱之中尚有铁铉、盛庸、卫青等铮铮谏臣,朝堂之内依旧有杨士奇、李景隆、平安等济济文武,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今,陛下却受佞臣蒙蔽,远离贤臣,老夫见了实在是悲叹!恳求陛下杀齐泰、黄子澄等人,重临朝堂,臣愿以死明志!”
唐仲实说得大义凛然,在殿前如同是炸雷一般响起。
本身就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杨士奇小小的后退一步,好像是在说该劝谏劝谏,丫的别跟我扯上关系。
无人对唐仲实这番言论作出回答。
在这一刻,唐仲实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
“咔嚓——”
远处的云层之中雷鸣轰然炸响,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
天空之中先是小小的雨滴落下,最后天地之间直接缀成大幕,暴雨倾盆。
一些官员直接选择了找个屋檐躲雨,包括杨士奇也拉着李景隆躲到一旁。
李景隆看着暴雨之中的唐仲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杨士奇拦住。
“算了,你没看到他今日死意已决吗?!”
杨士奇幽幽一叹。
李景隆听闻此言,猛然向着唐仲实看去。
只见唐仲实大义凛然,已经有了慷慨赴死的决绝之色,朝着朱允炆的宫殿大喊。
“今日,臣当效仿闻仲,以死劝谏!”
暴雨落在这位老臣的身上,显得唐仲实那么孤苦凄凉。
没有人想要拦住他,唯一想要拦住他的人还是李景隆,但还被杨士奇拉住了。
“唐老——”
李景隆着急地大喊,挣脱了杨士奇的大手,快步冲了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唐仲实狠狠地撞向一旁的柱梁,只听“咚”的一声,他便盍然长辞,紧紧闭上的双眼再未睁开。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鲜血流淌在地面。
似乎是天公也喟叹着,雷声暴响,久久不停。
小宦官见状,一脸惋惜的跺了跺脚,接着快步向着朱允炆的寝室而去。
宫室之内,红烛暗暗,凉风侵床。
朱允炆半露着衣裳从床上坐起,他的身旁,一名宫女沉沉地睡去,再无半点鼻息。
“陛下,陛下,门外唐老撞柱而亡了!”
朱允炆似乎对唐仲实的死亡一点儿也不关心。
他摆了摆手,对着小宦官道:“朕知道了。”
小宦官看着自家陛下没敢多言。
朱允炆穿好衣服,好像清醒了不少。
初秋时节的寒风让他有些感到冰冷。
他来到一旁的灯烛前,用手捻了根信子,挑了挑跳跃的烛火,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他的脸庞。
他的脸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之后,朱允炆说道:“让李景隆、杨士奇、平安三人觐见。”
小宦官连忙下去,前往通知。
杨世奇和李景隆躲在一处屋檐下,看着这暴雨渐渐渐渐的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天边厚厚的云层散去,露出一缕天光,重新映照着宫墙。
“李兄,走吧。”
杨士奇对着身边的李景隆说道。
说完抖了抖袖袍,泰然自若地走向朱允炆的寝殿。
平安早就到了。
对于这二人的拖延,朱允炆却并无半点的责骂,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一样。
“见过陛下!”
只有李景隆行礼道。
朱允炆看向杨士奇,后者则是以一种极为嚣张得态度对待面前的皇帝,没有半分恭敬。
李景隆有些焦急地给杨士奇使了几个眼神。
“看来杨士奇你也觉得朕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自嘲一笑,朱允炆嘴角掠过一抹苦涩。
杨士奇直面朱允炆,竟然笑了。
“陛下难道不知兵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朱允炆一改往日的轻浮,张开双手说道:“朕是真正的皇帝!没有人能够处决朕,远在金陵的朱棣也杀不了朕!只要朕活着,朕就是大明的皇帝,朕就是正统!”
平安见势,双膝跪地,表达自己的忠心。
“陛下永远是臣等的陛下,愿誓死追随!”
朱允炆拂袖道:“即日起,赦免铁铉、盛庸、卫青一切罪过,重新重用!杨士奇,你是朕的谋主,你来说说,朕该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允炆此时好像回到了他最巅峰的状态。
只是杨士奇知道,现在的朱允炆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出于某种需要,现在的朱允炆还有他辅佐的必要,杨士奇想了想之后,说道:“陛下可知淮河水患一事?”
虽然深居宫中不理朝政,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朱允炆还是清楚的。
“你说的是燕逆掘开河道,水淹我军,同时也导致淮河两岸百姓流离失所的事?对方此事做得的确未免太过!”
杨士奇嘴角冷笑,继续说道:“的确如此,为君之道,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燕逆此时占据天时地利,但是已经失了民心,我们为何不趁机收拢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