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出去,还能见你儿子,你回江城,难道没想过见他一面么?”
齐盛狰狞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无措。
很快低下头,不再说话。
许轻衣收回视线,距离和陆峋说好的时间,只剩三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许轻衣紧紧握着钳子,手止不住的发抖,她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扣住自己手腕。
被麻绳拧得发红的肌肤传来锥心的痛意,她却像是感觉不到。
此刻,许轻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一毫秒的差错,都能不有。
多一秒,陆峋都会死。
可是,万一他根本没找到另一枚炸弹……
心脏不可避免的再次被揪痛,她强忍着泪水,不让眼泪模糊实现。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此时此刻,许轻衣眼底,只有倒计时的数字。
两分十秒。
两分九秒。
……
三秒。
两秒。
最后一秒。
钳子剪短红线的一瞬,眼泪喷涌而出。
想也没想的,许轻衣扔掉手里的东西,迎着港风,往码头处跑去。
她做不到独自逃跑,苟且偷生。
如果另一枚炸弹真的爆炸,她也要找到陆峋。
奔跑的步伐,在寂静的夜晚中逐渐放慢。
天空有鸟鸣闪过,海面平静如洗。
许轻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陆峋说的那句心电感应,好像真的成功了。
茫茫夜色里,缓缓走来一个高大身影。
他从集装箱跳下来,西装外套早就不知丢在何处,白色衬衣布满灰色脏痕,领口扣子散落,长腿一步步朝她走来。
一步之遥时,他朝她微微张开双臂。
眼泪滑落脸颊,她猛地扑进他怀里。
男人身上的雪松香,因沾了灰尘,浅淡了许多。
她却有种,被雪松香整个包裹的感觉。
“我说过的,要相信我。”
陆峋贴在她耳边,沉静的声音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环住他腰的手臂,用力收紧了些。
“陆峋。”
许轻衣声音哽咽,眼泪打湿他脏兮兮的衬衣。
“你……”
她话没出口,身体突然被紧紧抱住,天旋地转之间,陆峋和她身位一换,旋即表情痛苦的拧起眉。
许轻衣猛地一怔,他无力的放开她时,她看见他后背在往下滴血。
身后,齐盛举着沾满献血的刀子,笑得诡异放肆。
-
陆庭深查到许轻衣被带到江城城东的码头时,立刻赶了过来。
没想到,周围已经停了警车和救护车。
齐盛被拷上手铐,浑身是伤的押上警车。
许轻衣站在救护车旁,眼睛通红,脸颊挂着泪,眼巴巴的望着救护车。
旁边有警察在教育她:“拆除炸弹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们怎么能自作主张,现在一切无事是万幸,下次可千万别做这种事。”
许轻衣讷讷的点着头,泪水又砸下来。
警察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下巴点了点救护车,“那是你男朋友?跟着上去吧。”
陆庭深的脚步,在走到许轻衣背后,听见这句话时,蓦地顿住。
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她没否认警察的话,只红着眼睛,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上的一瞬,陆庭深瞥见她坐在已经昏迷的陆峋身旁,紧张的握住他手。
“帅哥,让一让啊。”
医护人员忙碌地推开他,陆庭深后退两步,独自站在一旁。
看她乘坐的那辆救护车,越来越远。
周围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
他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被隔绝在边缘。
发现医院地下室里她车还在,到查监控,发现她离开监控区域后,有一辆白色面包车离开医院,再查到这里,看见她握紧陆峋的手。
他的心,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
只不过,这起的势头,只有在看见她平平安安的那一刻,稍微有了苗头。
剩下的,全是一落千丈的痛。
来的路上,他脑子里全是她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他以为,在危急时刻,她心里真正在乎的人还是他,所以才会说那些话,为的就是自己真有什么意外,好让他对她彻底死心,不再留恋。
他以为,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难过。
可是他赶到这里,现实却告诉他,都是幻想。
她现在满心满眼里,只有陆峋。
就像失明的人宁愿永远看不见,也不要短暂窥见光明,拥有后再失去的痛,远比从未得到,来得凶猛。
-
陆峋被送到最近的医院,紧急进行了外科手术。
手术医生出来时,看见许轻衣,问:“你是家属?”
她顿了下,嗯了一声。
“就差一毫米。”医生手指比了比,“伤到内脏,就没这么好运了。”
“谢谢您。”
她轻声道谢,看着陆峋被推进病房。
旋即跟上去。
时间已是凌晨,夜晚寂寥。
窗外偶有树叶婆娑。
许轻衣守在病床前,思绪不断翻涌。
宋青说,陆峋这个人,阴晴不定,没有真心。
姜医生说,宋青被精神虐待是事实,而宋青口中,那个虐待她的人,是陆峋。
他初识她时,看不上她,对她淡漠冷血,随意利用,把利益和陆家,统统放在她之上。
这样一个男人,却在危险逼近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护住了她周全。
她心绪复杂,在病床边一坐就是一整晚,连眼睛都没合过。
陆峋睁眼时,看见的便是她布满血丝的眼睛。
“没休息?”
听见他嘶哑低沉的嗓音,她微微一怔,眼眶顿时盈满水雾,湿漉漉的看着他。
她眼睛本就生得圆润,堆起泪的时候,像小鹿一样,很惹人怜。
他抬起手,手指蹭了蹭她脸颊。
“陆峋。”
“嗯?”
话音刚落,唇角染上温热。
陆庭深走到病房门口时,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没关紧。
他顺手一推。
许轻衣身体前期,吻在陆峋唇角。
虽是轻轻一点,但眼里藏不住的爱慕,比之前又深了几分。
双腿像是被桎梏住,陆庭深定定地站在原地,自虐似的看着她认真地望着陆峋,一字一句问:“我们要不要试试?”
陆峋蓦然一怔。
抬眸时,瞥见站在门口僵硬的身影,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向陆庭深。
许轻衣顺着他视线,看见陆庭深时,微微一顿,旋即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