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玄鹏玄翼加入战局,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这方还是处于下风。
一路走走停停,几人也是伤痕累累。
就连安哥儿也累得不轻,双手吃力地握着剑柄,斜倚在车辕上,眸色幽深,似乎在思考良策。
不过对方也好不到哪去,一路损耗下来,也还有十几个人。
虽又一个个累得虚脱,但在人数上还是比他们多上许多。
慧娘端坐在马车上,但明显身子如打摆子般,摇晃不稳。
她悲惨一笑,道:“我可能要长眠于此了。”
安哥儿听得此言,眼眶泛红,梗着脖子,倔犟不认命道:“我不会让慧姨死的。”
语气坚定,仿若给自己打气。
可是慧娘还是慢慢阖上眼睛,头一歪,倒了下去。
安哥儿哭着喊她:“慧姨,慧姨,你醒醒,你醒醒......”
他抬眸,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看着那些侍卫,冷戾道:“你们都是坏人,都该死。”
声音带着稚气,目光却凶狠无比,仿佛要把他们印在记忆深处,待日后,再将他们抽筋剥皮。
被这样如狼崽般的目光看着,他们不由倒退了两步。
待反应过来,不由嗤笑出声,如此小儿,何惧之有?
“小娃,束手就擒吧!”
安哥儿也学着祖母,啐了他一口道:“休想!大不了一死。”
那种无畏的语气,倒是让这些大人有些汗颜。
“少废话!捉活的。”
玄鹏玄翼被几人缠住,无法近前,心内焦急不已。
安哥儿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剑。
眼看安哥儿被一男子的手抓住,慧娘忽地清醒,拿着匕首刺向男人的胸口。
男人身中一刀,反手将手中的剑刺向慧娘。
安哥儿痛哭:“慧姨,慧姨,呜呜......”
趁男子转身之际,安哥儿把剑用尽全力送入他的身子。
慧娘身中一剑,又陷于昏迷。
男子犹不可信的瞪大眼睛,缓缓倒向了地面。
安哥儿爬到了慧娘的身边,把小手放在她的鼻子底下,尚有气息,还没死。
他坐在慧娘的身前,好似兑现护她周全的承诺。
众侍卫似乎被他的模样怔住,一时不敢动手,如见鬼了一般。
现场又好似进入胶着状态。
许久,众侍卫又围拢过来。
此时从远处又飞奔两匹快马。
玄鹏玄翼大喜过望。
本处于绝望的安哥儿抬眸,看清远处的来人。
似乎有了底气,大声道:“吉祥如意,杀了他们。”
哪有半分小童的稚气,若不是嗓音奶声奶气,他们都要以为是哪来的王者,在发号施令。
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安哥儿身后的慧娘,吉祥如意眼眸紧缩,今日他们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地狱决斗?
幸好三少夫人叫她们过来帮忙,否则大夫人是凶多吉少。
吉祥如意的加入,使得局势一边倒。
毕竟这些侍卫已战了大半日,早就是强弩之末,依仗着人数众多,硬撑着。
一炷香的功夫,晋元帝的人竟全都被收拾殆尽。
吉祥翻身上了马车,火急火燎道了声:“走!”
车轮又重新滚滚向前,扬起满天的尘土以及满鼻的血腥之气。
可是大家都不介意,脸上反而露出一抹笑容。
此刻,张氏才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安哥儿尚在外边,她忙道:“安哥儿,把你慧姨扶进来。”
安哥儿为难道:“祖母,慧姨昏迷不醒,我抱不起。”
张氏连同环儿一起把慧娘扶进了马车内。
环儿直抚着胸口,喜极而泣道:“夫人,我们获救了。”
张氏也笑了,笑着笑着,却流下了两行热泪,万分庆幸道:“今日要不是南兮,我们都得死在此处。”
环儿颔首,笑道:“是啊!若不是三少奶奶,我们都得完蛋。”
多少次,她都确信必死无疑了。
谁知却绝处逢生。
她们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做了一场噩梦,梦里醒来,她们还在将军府的床上。
吉祥从怀中掏出一瓶:疮伤药,扔进了车厢内,“给慧娘上药。”
慧娘的伤口,还一直在淌血,衣襟都被染透。
衣襟紧贴于身,张氏没法子,只得拿剪子把它剪开。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伤口挨近心脏处,若是再近两寸,哪还有命活着?
慧娘为了他们,拼命至此,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几人感动得泪眼婆娑。
她们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就连安哥儿,都连连向慧娘伤口呼气。前后反差之大,仿佛同先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稚子,不是一人。
张氏深深看了一眼安哥儿,倒把安哥儿看得浑身发毛,不安道:“祖母,为何如此看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脸,难道脸上还有血迹?
张氏笑道:“我家安哥儿长大了,能保护祖母了。祖母高兴呢。”
安哥儿知道张氏起疑了。
就是前几日,他好端端的在龙床上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今的五岁幼儿。
紧接着,就是他们逃难时。
想着前辈子的满门被屠,安哥儿的眼里血红一片,他生生世世都是难以忘怀的。
幸好这一辈子,好像境况好了许多,三叔竟是成功娶了三婶,不再整日抱着三婶那块牌位缅怀。
可是他自己的情况,又貌似不咋地。
五岁的他,手无半两力,竟是连剑都抬不起,更别说舞得风生水起。
他都以为这辈子,又要重蹈覆辙,全家都要枉死在这逃亡路上。
可是没想到,三婶竟是派人来救他了,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管怎样,他这辈子算是挣的。他是万万不想再被三叔关在皇宫。
上辈子他的盖世英雄梦未能实现,这辈子定要完成夙愿。
幸好三婶有了身孕,要托重任,也是这个小弟弟的事情。
他可千万要保护好他,不能让他丝毫有失。
嘿嘿,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有些同情这个尚未出生娃儿。
他现在只需当个奶娃儿,护好家人,好好长大即可。
他稚声稚气道:“祖母,我以后定当用功,保护全家。”
张氏见他如此神情,也不再怀疑。
俗话说:苦难使人成长,安哥儿差点殒命在此,又怎能不变?
她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小脑袋,怜惜道:“我们安哥儿,只要平安长大即可。保护家人,自是你三叔的事,哪用得着你?”
安哥儿倚进张氏怀中,小手环抱张氏的腰身,贪婪地嗅着张氏身上的气息。
这是他的亲人。
他不再孤苦一人守着偌大的皇宫。
“三叔,大哥,我,还有三婶家的小弟弟,都是我们宋家的男儿,理当保护家人平安无虞。”安哥儿掰着手指头数着,尽显稚态。
张氏听了,满心喜悦,自豪道:“不愧是我宋家血性男儿,就是不同凡响。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
长辈都是带着滤镜看待自家小孩,毕竟孩子还是自家的好,亦或是隔代亲的血缘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