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涛低着头,道:“下官坐这个位置,不管遇到什么事,自然是尽力而为,尽善尽美,努力地将事情做到最好。”
时芸道:“是吗?”
窦涛道:“是。”
时芸呵呵了一声,道:“窝听闻,窦大人最近在处理一个案件,没有仔细审查,三两下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可有此事?”
窦涛惊:“不知小太上皇说的是哪个案件?”
时芸:“你觉得是哪个案件?”
窦涛想了一下,道:“不管是什么案件,下官都会尽力调查,仔细审查,所以,不知小太上皇说的是哪个案件。”
时芸冷笑:“这么康,你在自己心中,对于自己的业绩,给自己的评分应该挺高的啊?”
问他:“窦大人,若是让你给自己打分,满分十分,你会给你在容山县当知县的这些年打多少分?”
窦涛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然后道:“十分肯定是没有的,毕竟,下官做得再怎么好,肯定也有纰漏的地方,下官觉得,就下官这些年的表现,能打九分。”
时芸:???
这都不带谦虚的吗?
她以为,他还会谦虚一下,做做样子,给自己打个七八分呢。
结果,却是给自己打九分?
“九分?”时芸扯了个森冷的笑,“果然,在窦大人心中,自己这些年在容山县的表现,似乎很好啊!”
窦涛道:“只要没有达到十分,就不算好。”
时芸在心中呵呵,问:“那窦大人觉得,缺在了哪里,才没有得十分?”
窦涛道:“只要在容山县还有穷人,还有乞丐,那么,下官觉得,这个十分下官就永远都担不起。”
时芸:“那九分就担得起了?”
窦涛:“除了没有让容山县的百姓富裕起来,臣觉得,臣各项事务做的已经非常到位了,确实值得九分。此外,放眼各省各府各县,也没有哪个地方官做到当地没有穷人、没有乞丐吧?”
时芸:“你说的很对,放眼整个天下,不管是哪个地方,都还有穷人,还有乞丐。哪怕是京城,却也不例外。
就当下的天下,穷人还是最多的,甚至还有许多有上顿、没下顿的。这个局面,距离人人富裕,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就你在容山县的表现,你真觉得,自己配得上九分?”
窦涛:“臣觉得,臣确实配得上九分。”
时芸:“康样子,挺有自信的啊?”
窦涛:“身在这个位置,对于自己是怎样的表现,臣心中还是有数的。”
时芸:“要不,本太上皇回去,向陛下替你申请一下,让陛下嘉奖你?”
窦涛:“那臣就谢过小太上皇了。”
时芸:???
这人真是好话、赖话都听不懂啊!
看样子,在这个地方当父母官,被身边的人捧得厉害,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也有可能,看见自己是个小孩子,所以,就随便糊弄糊弄?
时芸在心中哼了哼。
敢糊弄她,真是找屎!
既然来了,不将这种人制裁制裁,算自己白来。
“好!既然你表现如此完美,十分只差一分,那么,本太上皇问你,最近,关于山河村少年廉和安奸杀的这个案子,却是什么情况?”时芸冷不丁地提起了这个案子。
听她突然提及这个案子,窦涛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种小小的案子,竟然被她关注到?
窦涛眼神闪了闪,道:“回小太上皇,这个案子,臣也是秉公执法,根据流程审判,而今,已经有了结果。”
跟着试探地问:“不会是廉和安的母亲吴氏在外面碰到了小太上皇,跟小太上皇说了什么诬陷本官的话吧?”
时芸冷冷地盯着他:“窦大人,你这扣帽子的本领,有点不俗啊,康样子,这种本领,你在平时没少使吧?”
窦涛心中一紧,忙道:“没、没有,臣只是实话实说。这个吴氏,之前就一直在给她儿子喊冤,但,事实上,那个死去的姑娘,据臣调查,就是廉和安奸杀的,其中并无冤屈。
不过,臣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根据臣审案的经验看,凶手被判刑,就没有不喊冤的。
但,喊冤,不代表就是被冤枉的。”
他越想,就越觉得,肯定是吴氏在外面碰到了小太上皇,知道了小太上皇的身份,就跟小太上皇喊冤,然后,小太上皇听信了吴氏的话,就来这里找茬了!
是了,肯定就是这样的!
不然,好端端的,小太上皇怎么会跑他这里来?
而且,一来,提的,还是这个案子?
小太上皇就是小太上皇,终究只是个孩子,被别人忽悠几句,居然就信了,还要为别人出头。
对于小太上皇来这里的目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弄清楚了。
为此,他也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专程冲他来的,他就不用慌。
区区一个案子,即使真是自己错判了,终究也只是个小案,影响不大,他并不慌。
本来,看到东厂的人来,他还以为东厂的人是专门来对付他的,将他吓了一大跳!
真是那样,自己就完蛋了。
毕竟,东厂的人办事,经常各种“先斩后奏”,连流程都不走,他能不怕吗?
既然是为了个小案临时过来给别人伸冤的,他就大可不必慌张了,淡然应对便是。
“是吗?”
“将案审的卷宗拿给本太上皇瞧瞧?”
时芸伸手,跟窦涛要卷宗。
窦涛也不怕她,区区一个小奶娃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当即让人取来了卷宗,拿给时芸看。
时芸接过卷宗,却是认真看了起来。
窦涛:???
不是,小太上皇,你才一岁多,就识字、会看卷宗了?
见她一脸在认真阅读卷宗的样子,窦涛心中挺诧异的。
本来,他以为,她要看卷宗,是给王绍恩他们帮看,结果,竟是她自己看?
看了大概半刻钟时间,时芸将卷宗看完了,然后,将卷宗扔到了窦涛跟前,严厉着脸色:
“窦大人,你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啊!
虽说卷宗上写的头头是道,看着合情合理,却也掩盖不住,你想尽早结案、没有认真审查的态度!
这个案件,从产生到结案,半个月的时间不到!
你要是侦破得快,本太上皇也没意见!
但,上面的这些审判结论,所谓的依据,窝康,都是你凭空捏造,根本不存在的吧?”
见小太上皇突然发火,窦涛吃了一惊,当即跪下:“臣冤枉啊!这个案件,臣可是认真审判了的!
之所以结案快,只是受害者家属那边希望早点将凶手绳之以法、将凶手斩首示众,臣这才加快进程的,好让逝者安息。
臣觉得,既然证据确凿,也没必要拖着。所以,就决定,在几天之后将凶手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同时,让受害者的家属也能得到宽慰。
臣承认,在这个事情的处置上,确实有点不妥,但,不管是提前还是延迟,结果都是不会改变的。
吕家姑娘的死,就是廉和安所为。”
时芸道:“本太上皇若让你重审这个案子,你待如何?”
窦涛道:“小太上皇若让臣重审,臣自然不敢怠慢,但,臣想说的是,即使重审,结果也不会变。”
时芸道:“会不会变,这不是你说的算。”
窦涛有点头疼,这丫的小太上皇,可真是没事找事啊!
都怪那个吴氏!
竟敢到小太上皇面前告他状!
等这个事情过去,小太上皇离开,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在小太上皇的“威严”之下,窦涛只能同意了重审这个案子。
看了眼天色,时芸道:“今天时候不早,此案,待得明天再重申吧。届时,本太上皇会亲临现场观看。”
说完,她就走出了县衙,对一旁的王绍恩道:“让人去山河村通知吴氏,让她明天过来听审。”
王绍恩:“是。”
当即派人去山河村通知吴氏。
窦涛跟着出来,问:“小太上皇今晚要下榻何处,要不要臣给安排一下?”
时芸转头,看了看窦涛:“本太上皇要下榻何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还是先好好想想,要如何保护住你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吧。”
窦涛:???
时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望着小太上皇一行人的离开,窦涛脖子的地方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安慰了自己:区区一个小奶娃而已,怕什么怕?真以为是小太上皇,就能任意拿捏他吗?
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狗急了,都还会跳墙呢!
这可是容山县!
他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