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卉基地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桑妩靠在沈行川的肩上,面目柔和地闭着眼,睡的正香。
沈行川没有叫醒她,轻手轻脚地把她抱到腿上,让她躺在他的西装裤上,随手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看着桑妩恬静的睡脸,沈行川情不自禁地轻轻抚上她的脸,指腹在她颊边轻蹭。
这时,桑妩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沈行川抬手拿过,准备随手暗灭,却无意间扫到上面发来的消息。
舅舅:【你明天几点到京市,我去接你。】
沈行川手指一顿,目光看着那条消息。
直到屏幕自动变暗,他的手还停在那里。
她......要回去了吗?
是啊,她本就向往自由,也有她该做的事。他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把她困在身边呢?
可是心脏莫名地又闷又疼,说不上来是不舍还是别的。
只觉得抓心挠肺,撕扯一般。
桑妩半睡半醒之间,感到周围的气氛安静地过分,有种难以描述的压抑。
浓密的睫毛微颤,她睁开了眼睛。
忽然间,四目相对。
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就这样毫无遮掩地闯入进她的眼中。
桑妩一愣,低声问:“你怎么了?”
沈行川睫毛微垂,压住眼中的暗色,轻笑了一声,“没事,就是你躺在我腿上太久,麻了。”
“啊!”桑妩忽然坐起身,伸手捏了捏他的大腿:“我记得刚才靠的是你的肩,怎么睡到你腿上了?”
“可能......是你的身体比较诚实?”沈行川玩味地勾起唇角,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摸过。
“少污蔑我。”桑妩脸色顿时涨红,匆匆往车下走去。
刚走到门口,她远远看见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一个穿着棕色的西装,头发滑溜地梳成背头,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眼下乌青很重,像是那种纵欲过度的面相,正是沈家二公子——沈琦。
另一个穿着灰色的西装,面目阴沉,一副不爱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凶恶,是沈家的三公子——沈岩。
桑妩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随意点了个头,算是招呼,然后就往楼上走去。
沈琦盯着她的背影,眼睛看的发直,眼神浑浊地舔了舔嘴唇:“那女人是谁?长得真带劲!”
沈岩皱了皱眉:“别乱看。住在这里的,只有沈行川的女人。”
“切,他的?”沈琦不服气地嗤笑一声:“他就是命好,一出生就是沈家的长子。要不然,就凭他那种疯狗乱咬的脾气,也配当沈家家主?”
这时,沈行川缓步走了上来,目光扫过他们。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眼神,却有种令人畏惧的疯感和压迫力。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沈琦顿时一抖,压住心里的不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没什么,大哥。我们在说公司的事。”
“是吗?”沈行川微微勾了下唇,眼神却冰冷刺骨:“没说我坏话?”
沈琦的头顿时摇的像是拨浪鼓:“当然没有?大哥您可是我们沈家的大功臣,我崇拜您还来不及,怎么会说您坏话?”
沈岩暗骂了一声“怂货”,接着向沈行川弯了弯腰:“大哥,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跟您说下北海分公司这一年的财务状况,相信袁管家已经跟您说过了。”
“嗯。”沈行川随意抬了抬手:“书房里说吧。”
桑妩洗完澡后,穿着柔软的白色浴袍,轻轻推开浴室的门。
浴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雪白的脖颈和肩头,湿漉漉的头发在灯光下轻轻垂落,带着几分朦胧的水气。
想起刚才沈行川的眼神,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躺在床上,即便困意几乎淹没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桑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李泽洲。
她划开手机的接听键,“舅舅,怎么了?”
李泽洲像是刚下手术,嗓音还有些疲惫:“刚我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吗?”
桑妩一怔。消息?什么消息?
她随手打开小微聊天框,正看到上面李泽洲的那条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一个小时前,她和沈行川还在车里。
看着那条消息,桑妩再联想到沈行川当时的眼神,忽然有些明白了。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地紧了紧,指关节微微泛白,似乎是想要将那份压抑的情绪彻底拽进掌心,却又无法完全控制。
她不敢去想,沈行川看到那条消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原本满心欢喜地准备翻修的图纸,和她挑了一下午的花种,连设计师都选了不下十个。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她竟然从未想过留下。
强烈的愧疚和酸涩几乎要把桑妩整颗心都沉溺在里面,浑身像是被灌了铅水,又沉又重。
“小妩?你在听吗?”
“小妩?”
李泽洲叫了桑妩好几声,才听见对面传来沙哑晦涩的声音。
“不用了舅舅,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李泽洲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吧。到了机场记得报备。”
桑妩“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扔在床上。
随后,她蜷缩在被子里,呆呆地看着床头。
床头上,是她和沈行川的合影。
她微笑着,目光看着远处的飞鸟。
而他的目光,却在看着她。
桑妩的心脏微微收紧,酸涩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何时被困在了一个囚笼里,手腕上带着沉重的枷锁,无法挣脱。
就像是沉入湖底的人,明明看见了湖面上的光亮,却无法上岸,只能任由冰冷的湖水将身体溺毙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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