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无脸人群后，除了闻而春不认识这几人外的其余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小洛。
而在听到无脸人开口后，闻而春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我不是让你们去找那个小偷去了哪里吗？你们怎么待在马厩？”为首的无脸人语气很急切，“你们不要在马厩待着，这里很危险的！”
“而且你们在干什么？！”
“我老远就听见马厩有动静，你们砸碎了什么发出那么大声音？”
几人面面相觑。
是枪声。
枪声把这群人吸引过来了……
那无脸人说完话，就迈步想要上前把众人带出去。
而看到他上前的步伐，小洛心下一凉。
因为众人在‘拷问’小洛，所以暂时把小洛围成了一个圈，让马厩门口的无脸人群看不见他。
可等人走过来，那小洛也要暴露了。
闻而春大脑飞速运转，从对方的话语中得知了对方应该就是瑞林他们刚刚聊的，想要抓小偷的那群人。
可他刚答应小洛，不会把对方举报出去的。
虽然现在小洛即使被抓小偷的人群带走，名义上并不算是他举报的，但……
闻而春大脑飞速运转着。
而躺在地上的小洛则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办？
不能让他过来！
他不想死，而且他也不能死。
想到这，小洛尝试扭过头藏起自己漆黑的脸庞，但很明显他的脸在一众‘玩家’里太突出了。
甚至于小洛扭头的动作还带动了腰间的伤口，让他一瞬间疼痛难忍卸了力。
不行不行不行……
小洛尝试挣扎着从威尔斯和段平两人的压制下挣脱。
但二人虽然面上有些犹豫抉择不定，腿上却没有要松开的打算。
小洛就这么被牢牢的钉在地上哪也不能去。
在那为首的无脸人已经走上前后，众人心里也都想明白了。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小洛的话，或者刚刚有没有答应对方不把人供出去，现在都没办法了。
无脸人已经到了这里，他们藏也没处藏。
而就在这时，闻而春忽然蹲下身体，挡在了小洛的身上。
从外观看，就是威尔斯、段平、闻而春三个男人一起压住了一个人。
那无脸人走到众人前面，虽然他没有脸，但是听声音也能听出他的疑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众人看着闻而春背对着无脸人挡在小洛身上，明白了对方是想保住小洛，于是舒星河便帮忙想要开口阻碍无脸人前进。
“我们……”舒星河虽然知道现下应该说一些骗人的话让面前的无脸人远离他们，但很明显他本人话术的技能点开的很低，只是张口说了一个词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舒星河不是很喜欢临场发挥，尤其还要他骗人，于是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一旁的瑞林和黎游木则罕见默契的同时沉默没有开口。
他们在抉择。
要不要现在供出小洛？
如果供出，那他们说不定能得到这群无脸人短暂的信任，可以借机询问一些规则。
这个选择很安全，虽然收益有可能很少就是了。
而另一个不供出就恰恰相反。
首先，不供出小洛，他们就可以先从小洛的嘴里问一遍，然后后面如果不确定，再选择把人供出去问一遍这些抓小偷的无脸人。
这样收益最大，也是能获得的视角和线索最多的选择。
但……
收益最大的同时也代表有风险。
他们现在不供出小洛，就要想办法不让这群无脸人看到小洛。
而一但他们看见小洛，抓到人后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来反问他们为什么抓到了小偷不告诉他们。
先不说信任值会不会升，说不定他们还会被怀疑和小偷是不是一伙的！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
所以，如果不能隐藏好小洛，这就是个放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瑞林和黎游木很明显都想到了这一层，但相比黎游木因为相信闻而春的举动，着急着思考该怎么隐藏好小洛，瑞林就完全相反。
她一直在犹豫的是要不要开口出声告发小洛。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瑞林肯定选择把小洛直接交给这群无脸人。
但……
她咬牙看向闻而春几人。
闻而春的举动和她想的完全相反！
如果自己选择供出小洛，换句话说不只是和小洛这个Npc个体对立，更是让她和闻而春几人本就有些僵硬的团队氛围撕破脸！
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身边会孤立无援。
瑞林不知道一个人探索会不会更轻松，不受其他人拖累，但她知道想仅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安全通关是不大可能的。
或者说即使有概率，那也是九死一生极其危险的。
至于为什么瑞林觉得自己会是一个人，则是因为她也没有那么相信威尔斯。
平心而论，瑞林对威尔斯很忠诚，但她其实并不信任对方。
这是可以并存的。
因为她太了解威尔斯了。
威尔斯愿意听自己的话的前提是她说的有道理，即使有时候会和威尔斯的意见有些出入，那也是在对方可承受范围内的。
但……
如果自己和闻而春他们处在对立面，那老大一定会抛弃她，选择通关概率更高的闻而春团队的。
到时候她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不行……
瑞林真的很纠结，甚至有些不满闻而春为什么一定要保这个小洛。
他刚刚不是还对闻而春动手了吗？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保下……
而看众人不说话，那无脸人更加困惑。
随后，他像是发现了闻而春三人压着什么东西，便迈步上前，用手轻轻拍了拍闻而春的肩膀，想要将人扒开看看下面。
“你们……”
在看到无脸人再次走上前，手已经伸向闻而春人扒开他们看向下面后，瑞林咬牙做出了决定。
“我们其实已经……”
“嗯？你们……”
“刚刚打架了？”那无脸人的声音传来。
瑞林的尾音在无脸人的声音进入耳朵后虚软了下去。
什么？
为什么这人语气是这样？？？
这不该是这群人发现小偷的反应啊？！
瑞林懵逼的看向那边围着的众人。
按照之前他们初遇这群无脸人的反应，他们发现小偷应该是怦然大怒，嘴上骂骂咧咧的，甚至于说不定会把人原地打一顿再抓走的反应才对啊！
这种客客气气似乎看到什么八卦的语气是……？
瑞林心里疑惑不解，和一旁同样懵逼的黎游木，舒星河二人走上前去。
就见……
威尔斯和段平还是之前那样压着小洛，但不同的是，闻而春此刻单膝半跪在小洛身旁，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盖在小洛的脑袋上。
他撑起的半个身子遮住了小洛的上半身衣服，只露出了小洛的脖子以上的部位。
而原本小洛黑漆漆的面孔上……
多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瑞林眼睛一颤。
她知道闻而春帽子的作用，可以让戴帽子的人降低存在感。
这作为两国交流的信息，是必须对玩家们公开的，而且她和威尔斯还知晓很多这四人的基础信息。
相同的，威尔斯和瑞林的信息也作为交换给了对方。
而且不止这样，因为威尔斯和瑞林身份的原因，他们不仅‘隐私’没了，甚至还暂时的被国家‘保护’了起来。
威尔斯和瑞林做的事，有很多都踏过了法律的范畴，如果不是因为参加规则怪谈，他们说不定就要被关在监狱里度日。
所以这也是二人虽然明知规则怪谈危险，但是即使得知了可以许愿离开规则怪谈，却还是斟酌再三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
离开就要被关监狱，那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也刚好二人还要参加第二场规则怪谈，所以他们有充分的时间考虑这件事……
主要是令她震惊在于，闻而春的帽子居然还能这么用！
听到那无脸人似乎目睹了他们一队人之间闹矛盾的尴尬语气，瑞林虽然心里惊愕，但也默默闭上了嘴巴。
这样也行……？！
闻而春撑在地上，挡住了小洛的衣服后微微扭头看向那无脸人。
“你脖子！”那无脸人一开始还觉得自己这样参与他们的矛盾会不会有些不好，在看到闻而春脖子的痕迹后立刻忍不住震惊出声。
“抱歉……”闻而春连忙想出了一个理由，“都是我刚刚为了偷懒走岔了路，但现在大家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事……”
“……”那无脸人听到这话，虽然因为闻而春话里极其明显突兀的解释有些疑惑，但也算是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们……下手悠着点……”他其实想问闻而春是谁，因为他不记得当时让这群人找小偷的时候见过闻而春。
还有，这群人到底在马厩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声音。
可在看几人打成一团，闻而春面上还如此凄惨后，那无脸人就不打算开口问了。
这可别到时候打急眼，把自己也牵扯上……
他心里想着，面上又嘱咐了众人几句。
“哎……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大，行了啊，都是自己人，干嘛动这么重的手。”
“快离开马厩吧，然后再在周围找找那小偷的踪影。”
“与其自己人打这么狠，不如赶紧抓到那小偷！”
“好了……不多说了，我们先去巡逻，你们自己的事情……”那无脸人语气一飘，“自己处理。”
看着他带着一众无脸人离开，众人才从提着心的状态中脱离。
“呼……”闻而春从小洛身上爬了起来，刚刚说话又加重了嗓子的负担，现在他嗓子生疼。
而一旁带着帽子被压在地上的小洛懵懵的声音也传入众人耳朵里：“……为什么？”
他清楚自己刚刚肯定暴露在那群无脸人面前了，哪怕闻而春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部分身体，可他无脸的面庞如此明显，那群人为什么不怀疑他、抓他？
小洛心里震惊疑惑涌起，但是他再有疑问也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刚刚是闻而春救了他，不至于他被那群无脸人抓走。
于是，他又颤抖着声线小声开口：“谢谢……”
几人都没听清，因为他说的太小声了，一旁的段平疑惑的开口‘嗯？’了一声。
“对不起。”小洛这句话还是比正常人说话时该有的声音小，但比起刚刚蚊子一样的声音，他的这句话在场的人都听清了。
闻而春眼眸微微暗了暗，没开口回应。
没人会这么轻易的原谅刚刚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哪怕是他。
闻而春愿意牺牲自己，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些英雄情结。
他喜欢当英雄，去拯救别人。
所以如果抛开对死亡本身的畏惧，单说死亡这件事。
它对闻而春来说，更多的是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
因此如果不谈其他，只论如何死亡，那闻而春一定会选择为了救人而死。
不管是现实里救其他人死去，还是在规则怪谈里为了救蓝星死去。
他都愿意面对。
当然，这是非常理性客观的闻而春的想法。
放在当下，切切实实死亡来临之时，闻而春扪心自问肯定做不到上面说的那么平淡。
害怕会有，遗憾会有。
比如上次在公园答应了黎程的选择时，他虽然尽可能面上露出的神色很平淡冷静，但实际内心很慌的。
所以虽然被小洛伤害，是因为对方想要活命，闻而春的死亡算是变相的救了对方，但闻而春心里对这件事还是极其别扭的。
他愿意奉献自己生命的牺牲，是建立在可以自己选择当不当英雄的前提下。
那种在为了别人和自己活命之间挣扎选择的，才是闻而春所谓的英雄情结。
而一个‘英雄’被人压在地上掐死，那不叫拯救别人，也不是英雄。
那是谋杀，是被害者。
所以闻而春对小洛的印象很差，如果是现实，那闻而春一定早就跑开离对方八百米远了。
可这里是规则怪谈，他不能走，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规则怪谈的Npc。
再者……
对方刚刚畏惧死亡的样子戳到了闻而春的心里，让闻而春有那么一瞬间激发起了保护欲，但那点保护欲很快就被之前死亡的恐惧所吞噬。
他主观上很纠结救不救小洛。
但后来，他想明白了，他要从小洛那里得到规则怪谈通关线索才是重点。
闻而春并不知道那些无脸人对小洛什么态度，他甚至不确定鸭舌帽的效果对小洛、那群无脸人会不会有用，但他还是试了试。
结果出乎人意料的顺利，闻而春便也松了口气。
只是……
闻而春默默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脖子。
他的手很热，或许是因为刚刚运动出汗的缘故，这种感觉就像是刚搓完澡立刻泡热水，那种蜕了一层皮的热麻刺痛感从他的脖颈处传达到神经。
嗓子好像……
有点哑了。
不同于之前的单纯声音发虚，说话有些酸麻。
闻而春感觉嗓子有些肿，刚刚和无脸人说话时，他的尾音甚至于有些失声。
看到闻而春的举动，一旁的舒星河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关切的开口问道：“你嗓子很疼吗？”
闻而春下意识，或者说现实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是否认，但刚开口说一了一个‘可’字，他的嗓子就涌上来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
可也变成了咳。
“咳……”闻而春确认了，他确实短暂的哑了。
于是他僵硬的点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加重嗓子的负担。
而这个举动因为算是告知了众人他现在的状态，几人面色都不是很好。
还没怎么了解这个马场，就有一个同伴负伤不能说话，这个信号对于在规则怪谈的众人来讲都算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马场有医务室吗？”段平心里想的什么，面上也露出了什么，他一脸担忧急切的问向地上的小洛。
小洛一顿：“没，没有。”
“嗯？”
似乎是小洛的卡顿让人听起来觉得他没说实话。
反正在场的众人都用审视的目光望向他。
看到这一幕，小洛又连忙辩解开口：“我没有骗人！”
刚刚不过是因为闻而春的举动，让他心里很乱、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说做什么来弥补。
所以段平忽然转头问他话，他沉浸于深思中，一时间被吓到了才会结巴的。
“马场真的没有医务室，因为马场根本不需要医务室！”
小洛补充说道，他最后一句话的音量因为担心众人怀疑他撒谎，比之前大了不少。
“你们真的相信我……”小洛语带祈求。
“而且，”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有医务室，那我的腰也不会这样了……”
众人皆是一顿。
对啊，如果真的有医务室，那不管普通的医务室能不能处理小洛那可怖的伤口，他本人都肯定不会这么直白毫不包扎的顶着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行动。
段平皱眉还想问，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少年疑惑回头，就见闻而春冲他摆摆手。
“嗯？”
闻而春指了指小洛，又冲他摆摆手。
“你是说……”段平陷入深思。
“他……”
闻而春眼里闪过一抹期待，段平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那他即使说不了话，嗓子也很疼，但对于探索规则怪谈的通关线索来讲，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你是说，他不行？”
“？”
“？？？”
“……”
“神经病……”
那句神经病是黎游木说的，段平听到后面上露出不满，冲着无奈扶额的黎游木撇了撇嘴。
骂自己干嘛！
闻而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指了指小洛，不就代表主角是对方这个人。
又摆了摆手，不就代表对方不行？！
但当段平看到闻而春无声的叹了口气后，也察觉出好像是自己想岔了。
一旁的黎游木倒是替闻而春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上前两步。
“那我问你，马场没有医务室的存在，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不怎么会受伤吗？”
闻而春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冲着黎游木竖起一个大拇指。
是了，他问这个问题也是因为小洛的伤口实在是太诡异了。
放在现实，这种伤口是会直接死人的，但小洛没有。
所以马场没有医务室，有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人对受伤这个概念有出入。
但……
闻而春眉头微皱，虽然他第一反应是这个逻辑，不过仔细推敲半天，却还是有几个疑问盘旋在这件事之上。
哪怕规则怪谈里的人对伤口和死亡看的很轻，是因为他们本身不怎么会受伤，但说到底受伤还是存在的。
小洛腰间的伤口、威尔斯开在对方身上的两枪，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且小洛还因此流了血。
所以哪怕这些人身体和他们普通人有差异，那也是不是不需要医务室存在的理由。
所以……
其实刚刚问小洛的那句话经不起深思。
但目前众人别说对这件事的疑问了，连小洛本身到底是不是人都不了解。
所以有问题不用太着急，顺着一个个问就好。
听到黎游木的话，小洛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并不是。”
他这个既是肯定又是否定的话让众人面色一僵。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是和你们相比。”
虽然小洛没有眼睛一说，但闻而春莫名就是感觉小洛的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
在盯着自己的脖子。
这个想法一出，当时窒息的画面涌了上来。
是那似人非人的无脸小洛压在自己身上，收紧手想要掐死他的画面。
闻而春心跳漏了一拍，面上也浮现出有些不好的神色，默默后退一步。
对方看自己脖子是什么意思？
他想干什么？
看到闻而春的举动，压着小洛的段平先是一顿，随后膝盖用力，把人更牢实的压在了地上。
但小洛压根没有反抗的打算，任由对方动作。
黎游木也看见了闻而春的举动，他微微侧动身子，稍微挡在了小洛和闻而春的中间。
这种挡在闻而春面前的举动让闻而春联想到了不久前的段平，那股让人心里发酸的安全感忽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