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长乐坊的第一任坊主,西尔法自是骰子、牌九、麻将、花牌、番摊样样皆精。
这么些玩意自然也成了上官一族曜日堂茶余饭后的悠闲娱乐。严冬之时,条件有限,西尔法将慕容晓抱在怀中,让慕容晓在温暖的狼裘里看着他摸牌摇骰子。一来二去耳濡目染,慕容晓自然学会了各种游戏规则,也懂得了西尔法的取胜之道。
后来慕容晓有了内力,被禁足无聊之时摸着西尔法给的两颗骰子解闷,琢磨出了听骰子的本领。
所谓赌技,其实就是算术的运算,心理的博弈,最后便是作弊的手段。
西尔法说的,只要不被人发现的作伪就不算耍诈。慕容晓与这种厚颜无耻的赌徒对赌多年,赌技自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为人处世也不可能再天真,思维也不会迂腐固化。
就是仍对仗着赌技欺善霸恶欺男霸女的行为深恶痛绝。
“四五六,大!”庄家高呼。
赌桌上,几人欢喜几人愁,东方逸“操”一声再也端不住儒雅端方的模样,两袖清风地下了赌桌,看好友铁铮手上不多的赌筹,让其自求多福地拍拍其胸口。
慕少白兴致缺缺,赌筹少了一半也没在意,倒是看慕容晓的时候有了一抹笑。
只见慕容晓高兴地捧着装赌筹的小盒子,赌筹早就溢出,这把赢了还在往上添,兴高采烈地抱着上官豹的手臂,“阿豹,你真棒!”
上官豹很喜欢受到慕容晓的夸赞,但下注明明是慕容晓授意,受着这么虚伪的夸赞,上官豹不善作为,哭笑不得。
绿枝招呼不打走过来,捧起一把筹码就往慕少白空了的匣子里塞,这会儿又满了。
摇骰子的荷官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一汗如豆滑到鬓边,看来想将这对兄妹赶下赌桌是越来越任重道远。
“小妹妹,要不我再跟你三把,赢了我就自动下桌。”月无双跟着慕容晓下了几回,挣得已经眉开眼笑。
辛夫人偏不信邪,“连开三把大了,我不信这把还是大,全压了,小!”
慕少白拿起一百筹随手一抛,落到了围骰上,自己都打了个突。面对所有人错愕的眼神,慕少白赶紧强装镇定喝口茶掩饰。
“大爷的,有你这么玩的么,嘲笑我们没有本钱是吧,我跟你!”铁铮用三十筹挣扎到现在实属奇迹,这么撸起袖子孤注一掷将手上仅有的六十筹统统扔到了围骰上。
上官豹放了两千筹到“大”上面,月无双意思意思跟了三十。
“买定离手!”荷官宣布,而后拿起骰盅摇晃,三个骰子在盅内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如同命运的鼓点,将每个人的心都摇得七上八下。色盅稳稳落到桌上,揭开盅盖,荷官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讷讷喊道,“三三三,豹子。”
“哼,不玩了,黑店!”辛夫人是掀不动这价值连城的赌桌,不然肯定要把桌子掀翻,东西留给下人收拾,头也不回愤愤而去。
死对头走了,月无双也没了兴致,看到抿唇一脸抱歉的慕容晓不觉失笑,“小妹妹,输赢乃常事,姐姐跟你开玩笑的,不用介怀。看你这可爱的模样我真喜欢,就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我乃风月楼楼主月无双,方便告诉我闺名么,不方便便罢了,无需勉强。”
“我叫晓儿,破晓的晓。”慕容晓是真的很喜欢月楼主。
“好的,我记住了。”月无双还是没忍住上手摸了慕容晓光滑的脸蛋,心满意足挥手再见,“有空到风月楼玩。”
“好。”慕容晓答应。
慕少白莫名其妙中了豹子受着周边不痛不痒的恭贺,扭头看到月无双上手摸慕容晓的脸蛋,当即恼怒,“上官豹,有人轻薄你家小姐,你怎么无动于衷不知道阻止一下!”
上官豹解释,“我没感觉到杀气,小姐挺喜欢月楼主的,我便没有阻止。”
慕少白还想责备,绿枝使坏,蛇一般缠上慕容晓,双手直接掐慕容晓的婴儿肥,刺激慕少白,“哎哟,手感真好,少宗主,想玩不,是不是很羡慕?”
慕少白嫉妒得发疯,呲牙咧嘴,“连你也气我是吧。”
慕容晓拨开绿枝的手,扶住被掐红的腮帮,笑骂,“绿枝,别闹。”
赌桌上只剩慕容晓、慕少白、铁铮三人。
铁铮领到赢来的一千四百多筹仍是恍然如梦无法相信,掐了自己一下确认一切不是梦,大喜过望异常激动,冲身后东方逸欢呼,“东方兄,我筹够救我兄长的赌筹了,我居然筹够了!我是不是还可以将我们家传的锏赎回来。”欢呼过后是猛汉落泪,终于有空想一路的不易。
东方逸本也不抱希望,看到铁铮犯浑投了豹子都想上去揍他,可奇迹发生,十分为好友高兴,“来,我陪你去将鸳鸯锏赎回来。”
铁铮离开,赌桌上就只剩下慕容晓、慕少白二人,慕少白不耐烦地问荷官,“你们家坊主女儿让我赢了这一桌子人就可以拜见坊主,不知是否作数。”
“不知这位公子如此执着找柳某所为何事。”现任长乐坊坊主柳孤鸿终于被慕少白的动静给闹了出来。只见一个一脸络腮胡傲岸的中年男子负手而来,穿着一身银边鎏金精美图案的黑色劲装,眼神锐利,态度傲然,声音低沉有力,正是之前授意引路人将他们带进内场之人的声音。
目标出现,慕容晓给慕少白信号,确定这是他们要找的柳孤鸿无疑。
柳孤鸿到赌桌前,荷官连忙让开,惶恐解释,“坊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
柳孤鸿摆手,荷官不敢怠慢,速速退下。
长乐坊的荷官训练有素,听骰子不可能听错。刚刚明明摇的是“三三二,小”,不知为何揭盅却成了“三三三,豹子”。更可怕的是,任荷官如何设计,两兄妹总有一方会有盈余,妹妹这边的昆仑奴更是经常大杀四方。他却是到赌局结束都没摸清这两兄妹的手段。
柳孤鸿检查了盅内的骰子,亲自摇了起来,问慕少白,“不知这位容大公子何方来客,替什么人办事,今天非要与柳某为难。”
“要不要先赌一把再说。”慕少白道。
柳孤鸿冷笑,“跟我赌,光赌筹码恐怕是不够。”
“那你想赌什么。”慕少白道。
“你那千金奴。”自打慕少白一行人进长乐坊一刻,柳孤鸿就看上上官豹,非想自慕少白手中夺下这千金奴才善罢甘休,难得慕少白自投罗网,自然轻易放进了内场。
慕少白此刻才醒悟,难怪慕容晓特意将上官豹带上,只有上官豹才足够醒目足够打动柳孤鸿这只老狐狸,成为钓出柳孤鸿的饵。柳孤鸿以为是引君入瓮,殊不知已经成了网里的鱼。
“我对筹码本来也没有兴趣。”慕少白道。
“那你想跟我赌什么。”柳孤鸿好奇。
不耐烦忍耐多时的慕少白,终于可以毫无顾忌露出獠牙,“我啊,想跟你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