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真在北茫山上演了一出魔修飞神魔天的假戏,却让造元城中,定国府胡家信以为真,深夜议事。大戏落幕,余啸风欲回城之时,张玄真嘱咐他带上被胡府少主胡魔霄手下杀死的那人尸体,务必要制造民怨、民愤。
第二日天明时分,余啸风回到造元城一打听,才知那魔修根本没有家室。上无父母,旁无兄弟,下无子女,就是一个漂泊四海的散修。
余啸风心想:“这当如何是好?”想想副总把头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民怨沸腾,故而当日下午,余啸风便将尸体横摆在玄魔大街正中央,盖了块白布,白布上写了几行血字:魔界本有破境路,胡家数人夜飞升,却怕城里众人知,硬是只手遮青天。杀人灭口害乡邻,弃尸荒野仇难报,呀嘿仇~难~报!那么咦嘿呀嘿儿哟——!
光天化日,横尸街头,此时玄魔大街正人潮涌动,过往行人本是看热闹而已,皆能看到尸体上的几行血字。路人对于是否是恃强凌弱,大仇难报并不在意,但是看到‘夜飞升,破境路’之类的字眼,便开始不淡定了。围观之人不愿散去,后来之人又往前聚集,一时间往来行人皆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造元城中开始暗潮涌动。
余啸风心知此次事关重大,又闹得沸沸扬扬,便没敢借助唱戏评书的乐肆茶楼来散布消息,而是在青馆之内,暗中借歌女媚姬给客人们不停地将谣言散播出去,说胡家杀人灭口,掩盖北茫山有人能飞升魔天。
待胡承召去教坊社分社找余啸风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局势已然无法挽回。
暮色里,胡承召叩响教坊社分社大门,只有一阵荡起的轻尘扬起,等待良久无人应声。胡承召神识扫过,院子里竟空无一人。胡承召命自己身边的随从去跟周围邻里打听一下,一年迈邻家道:“教坊社的人啊……那人死啦……多日前,胡家少主来过,应该是给打死了。”
胡承召追问:“谁打死谁了?”
老者回:“当然是胡家少主打死人了,否则还能是谁?!”
胡承召心中暗道:“这话如何信得?!”又命人去临近街巷几番打听,却仍然找不到线索,余啸风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胡承召本欲从南城的安息南路转玄魔大道再回广宣路,可就在他街上慢行细看欲寻找余啸风下落时,耳边已经能听到街上有各种流言说‘北茫山有灵果,可助人飞升入魔天,但是胡家欲隐瞒消息,独霸飞升的途径。对于每一个太和幽冥境的人来说,修炼的最终目的,自然都是能飞升入魔天,可是现在明明有机会,却被胡家独霸,可恨至极。’
胡承召便感觉气氛不对,便在街上各处走动,才发现不仅有这一种谣言,另外还有一种谣言,竟然是说‘为了能够成功飞升魔天,胡家还必须要采集女子元阴精华,故而胡家欲对全城十五万女修下手,无论是否婚嫁,逐一摘取元阴精华。’
胡承召在街上行走之时,早已发现满街之人对于他胡家人的眼色早已不对,眼中皆充满仇恨怒火。闯荡多年,胡承召对于眼前的局面感觉得很是不对劲儿。便不再行走,而是起一道遁光,直接回府,找到胡载泰,将所闻流言蜚语转述于胡载泰。
胡载泰一听,也觉不对,暗道:“这矛头是直冲胡家来的!”马上对胡承召道:“赶紧拿我令牌去,把府兵、亲兵、近卫、护法全集结起来,可能要出大事儿。”
……
余啸风约摸着副总把头交代的事情办差不多了,想了想,便趁天色未暗,直飞鬼山而去。
张玄真的那般神速,余啸风可做不到,大约驭遁光飞了一个时辰,才至鬼山迷雾之中。余啸风一到,便将造元城的事情跟张玄真交代清楚。其实不用他讲,以张玄真和程妙音强大的神识,也早已探查是一清二楚,便对余啸风道:“辛苦余社管这一番奔波,说完,又给余啸风递过去一块拳头大小的中品魔灵晶石。”余啸风甚是感激。
程妙音看余啸风神色不太对,传音给张玄真道:“夫君,我观余啸风神色异常,好似有话要说,要不你再问问?”
张玄真:“多谢娘子提醒,我这就问问。”
结果未等张玄真开口,余啸风先道:“副总把头,有一事我觉着不得不提醒一下。”
张玄真一笑,顺势问道:“何事?”
余啸风道:“在我们造元城,还有一个隐形规则统治的区域,便是造元城的暗城。定国府胡家掌管着明面上的规则,这是看得见的造元城。而胡家与暗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明暗交融在一起。”
张玄真问:“所以暗城并非一个独立空间,是吧!”
余啸风道:“正是!造元城暗城位于西城。那里便是胡家实力难以掌管的地方。”
张玄真问:“这暗城当中有什么?”
余啸风回道:“这正是我想说的。地下暗城的规则就是无规则,其中尽是些厉害角色。平时不显山露水,也不出头。修为越高,越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在飞升魔天之前因为逞一时之气,不慎结下怨仇,得不偿失,故而很少露面。但是如今,这能够飞升魔天的消息若在造元城传开,恐怕要天翻地覆了。”
张玄真沉默间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
余啸风继续说道:“暗城的最强者乃‘混元魔师’隗欲海,二把交椅是‘三华道人’阴无极,再往下排列是八元魔生,十二魔童与七鬼三妖。”
张玄真问:“这些人修为如何?”
余啸风说道:“混元魔师与三华道人则已不再是简单的元婴大成,而是更强。一直以来困在太和幽冥境,苦苦搜寻飞升魔天之法。
混元魔师可怕之处是他已炼出双元婴,除了自己本来丹田的一个元婴,另一个是鬼元婴。另外混元魔师的丹田,谭中,泥丸宫三处已经魔神觉醒,比定国府胡载泰还强,胡载泰虽说是双元婴,但是体内魔神未觉,故而混元魔师更胜一筹。
三华道人的修为只比混元魔师稍微低一些,但是也比胡府元婴老祖胡载泰要强。”
张玄真仔细听着,低头不语。
余啸风:“一百年前混元魔师与三华道人一同,通过玄阴洞天去往人界,尝试从人界飞升。在玄阴洞天之中,并未遇到什么障碍,只是一入人界,便遇到了元明文举天宝灵真君。凭我太和幽冥境的修为,怎能敌得过上界仙域的上仙。故而能保着一条命,从玄阴洞天逃回太和幽冥境已是不易,自此便打消了偷渡人界飞升的念头。
倒是后来咱们太和幽冥境的共主,欲整合全域攻入人界宇宙的想法,让造元城的这一班元婴老怪物踏实了许多,只等时机成熟,便随大军共入人界宇宙。”
程妙音传音问:“共主?这说的是龙秀吉吗?”
张玄真回:“是的。”
张玄真对余啸风点点头,假意道:‘这些我已知晓……’
余啸风道:“……再往下排列是八元魔生,十二魔童与七鬼三妖。八元魔生乃是八位元婴大成的魔修,生得男身,却妖媚俊俏,赛过女人,风流倜傥。从长至次,分别是柳长衫,唐竹风,田松鹤,吕垣,萧断弦,曾念,任清影,夏伶仃。
十二魔童,是十二个身高一丈五,外貌似大头幼童的魔修,皆是元婴大成。名唤归于子、归于丑、归于寅、归于卯、归于辰、归于巳、归于午、归于未、归于申、归于酉、归于戌、归于亥。
七鬼乃是非男非女的七个鬼修,修为元婴巅峰。名字分别是白生、秋老、巢病、从死、袁憎、艾别离、裘不得。
三妖是二蛟一虎,三只灵兽化形而来,元婴中期修为。分别唤做夔雁山,苍雨,暴天翌”
张玄真面色异常严峻,追问了一句:“他们暗城所有这些元婴老怪,皆是因为无法飞升魔天而被困于太和幽冥境吗?”
余啸风斩钉截铁答道:“正是!”
张玄真紧锁双眉,听到这一回答,倒是眉头立刻舒展,露出一丝宽慰笑容。
余啸风心中不踏实,问道:“副总把头,现在局势,可……可有把握?”
张玄真道:“余社管……你兹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最后我不仅可替余社管报得杀妻之仇,还不会牵连教坊社和余社管。”
余啸风这才放心,便没有再往下说,按照张玄真的安排:隐匿气息,回造元城煽风点火,然后即刻回鬼山迷雾中躲避,以免被定国府的人察觉。
张玄真知道自己已经把这造元城搅了个天翻地覆。
程妙音拉着张玄真的手,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刚才张玄真与余啸风这段对话之间,张玄真的手由温热变得冰凉,又由冰凉变回温热,看着余啸风远去的遁光,程妙音问道:“适才你是否心里几次翻转?现在已经想通了?”
张玄真看着程妙音问:“娘子如何得知?”
程妙音道:“我拉着你的手,你当时的心情定然先是出乎意料,心中大惊,而后又由冰凉变回温热。想必是已经有了主心骨。”
张玄真道:“还是娘子懂我。”
……
翌日,倒春寒之中,风雨潇潇。
造元城门外,不知是哪里来的人在敲着鼓儿,打着锣,边行边唱着儿歌,声音异常响亮。
后山灵药天地生,
你我皆可上山得。
胡家霸道封荒山,
贪得无厌切齿恨。
走走走!上山去!
采得灵果好修行,
飞升进得六重天,
修得魔道大自在。
走走走!上山去!
胡家贪心势力强,
百姓独自斗不得,
人人出力斗胡家,
幽冥老祖也不怕。
走走走!去胡家!
大闹胡家正当时,
谁得灵果谁带走。
张玄真,程妙音,余啸风,在鬼山之中,安安静静,等着火烹水滚,瓜熟蒂落。
造元城中,所有人因为飞升魔天的事,对胡家已经开始恨之入骨,暴乱民变,已然箭在弦上,弓开满月。
……
太和幽冥境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包括余啸风也不知道,即便飞升魔天,也没有长生,只是活得久一些而已。无论在太和幽冥境还是在六重魔天,所有的魔修都难逃最终被天道收命的劫数。
鬼山迷雾,氤氲弥漫,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