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什么眼神
考虑再三，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当天晚上，我还是把阮小山要来县城的消息，告诉了徐冰雅。
徐冰雅听了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再次对我说，她不想见阮小山，让我以后不要在她面前再提起阮小山。
虽然没有品尝过失恋的滋味，但有过被妻子抛弃的经历，我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有多疼，那种陡然间从天堂堕入地狱的绝望感，是多么让人恐惧，给心灵造成的伤害，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
徐冰雅是女人中的另类，不喜欢和人交流，不爱倾诉，很少宣泄，给自己的内心世界蒙上了一层盔甲，我琢磨不透她的真实想法，想帮她疏解情绪，却无处下手，只能听任她自己慢慢疗伤。
阮小山是下午四点多到的黄河宾馆，比上次面时瘦了点，也黑了，还是那种既狂狷、又唠唠叨叨，有点神经质的模样
可能因为我在信中说了请他来的目的，是对葛根粉销售人员进行培训的缘故，阮小山今天特意换了身还算象样的衣服。
阮小山带来了宋超让他准备的葛根粉简介，洋洋洒洒五千多字，从葛根的生物学特性，到用现代技术淬取的葛根素的用途，方方面的内容无所不包，那里是简介，简直就是一篇标准的学术论文。
我粗略翻了一下，退还给阮小山，说，一张专为卖葛根粉印刷的广告彩页，最大不过三十二开，除过图片外，你觉得能排多少个字？
阮小山倒也干脆，撇开原稿，拿出纸和钢笔，不到五分钟，就另写了一份四百来字，专门介绍葛根粉祛病健体功效的文案。
阮小山的钢笔字非常漂亮，词藻华丽，语言的蛊惑力很强，让我自叹弗如。
交了稿后，阮小山又缠住我，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研究葛根工作的进展，说他用鲜葛根为主要原料，发酵酿制的第三代保健酒出锅了，口感比前两次有改善，需要找检测机构检验酒精度和葛根素的含量，需要找一些特定人群试饮，验证效果，然后改进原料配比，继续进行下一轮实验。
我对阮小山说，宋总回老家了，至少半年内不会来古城，他委托你开发的葛根保健品，你自己想搞可以继续，但甭指望有人给钱，也不会有人帮忙。
阮小山有点懵，茫然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嘟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不想给阮小山解释，说你先休息一会，餐券在桌子上，餐厅在一楼，六点开饭，七点开始讲课，培训时间最好控制在两个半小时之内，开课前我来接你。
我在楼上另外开了个房间，等待郭秋花和常梅。
郭秋花和常梅昨晚用几种不同的玫瑰花瓣，添加不同比例的白绵糖，试验了几十次，选出了她们最满意的三个配方，分别调配了一些葛根粉，带到宾馆让我品尝。
玫瑰花香确实遮掩了一部分药味，加了糖的葛根粉口感也更好，但我说不出三杯葛根粉有啥不同，郭秋花说我的味觉被烟酒破坏得不敏感了，分辨不出微小的差别，剥夺了我评判的资格。
培训地点在宾馆的小会议室，晚七点准时开始。
听课的全是姿色不俗的美女，而且年龄都比阮小山小，我以为与世隔绝了好几年的阮小山可能拘谨，但事实完全不是那样。
站上小讲台的阮小山，似乎变了个人，神情有点亢奋，两眼发亮，自信得有点过分，一张开口就停不下来。
本来我不想再听阮小山的唠叨，打算把他介绍给郭秋花，等培训正式开始后，就回自己房间看新闻联播，不想被阮小山的开场白吸引住了，于是也坐下来，和常梅、郭秋花她们一起接受了培训。
为了这场培训，阮小山显然做了精心准备。
作为曾经的大学老师，阮小山知道如何迅速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在讲台上的第一句话，是个反问句：燕窝虫草为啥那么贵，是因为它们的价值比葛根高吗？
就是这句话，把我留在了培训教室。
今天培训的主题是葛根粉，但阮小山没有说葛根，而是先从虫草、燕窝、人参、灵芝这些国人耳熟能详，视若珍宝的营养圣品讲起。
阮小山的言辞很犀利，自问自答说，燕窝是什么？是金丝燕用唾液粘合自己的羽毛，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包括它的排泄物，给自己编筑的巢穴，主要成分是蛋白质、钙铁钠等非常常见的矿物质，再就是唾液酸，还有微量的表皮生长因子。单从营养价值上来讲，燕窝远远比不上鸡蛋，为什么它的价格，是鸡蛋的成百上千倍呢？
原因只有一个，燕窝主要产于浩瀚太平洋上个别岛屿，数量极其有限，采集不易，产出不多，物以稀为贵，所以非常值钱。
冬虫夏草，是一种细菌寄生在了蝙蝠娥虫幼虫身体上，长出了和小草幼牙一样的子座，其实就是一种真菌体，它的主要活体成分虫草酸和虫草素，已经被研究证明，对人类机体免疫力的提高，并没有明显作用，营养价值不一定比得上比它便宜万倍的普通蘑菇。
原因在于虫草的生长环境极其苛刻，只产于特定地域的特定季节，生长周期很长，获取非常困难，还是物以稀为贵。
阮小山话题一转，把葛根拿出来和虫草、燕窝对比。
中国最早的药物学典籍《神农本草经》，就说葛根有“主消渴，身大热，呕吐，诸痹，起阴气，解诸毒”的功效，民间一直流传着“北参南葛”的说法，把葛根的效用，和最大补的人参相提并论。
在治病方面，葛根能解表退热，升阳止泄，生津止渴，解酒毒，通经活络，临床上的应用非常多，是用途最广泛的中药材之一。
现代药理学研究证明，葛根黄酮能激活巨噬细胞，激活机体的抗病能力，增强免疫力。葛根素能降低血清胆固醇和低密度脂蛋白，预防动脉硬化和心脑血管疾病。
葛根素还能降低转氨酶，保护肝脏，葛根粉中的酶成分，有帮助分解淀粉类调物，调养肠胃功能的作用。
同时，葛根中的异黄酮有改善皮肤弹性，延缓皱纹产生，促进胶原蛋白分泌，增强皮肤锁水能力，调节激素水平，减少雄激素对皮脂腺的刺激，预防痤疮发生的功效，还有一定的丰胸，改善胸部形状的效果。
阮小山说，葛根粉是葛根有效成份的浓缩，在我们国家有两千年的食用历史，是卫生部公布的第一批“药食同源”物质，既可以当作药物，用来治疗疾病，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保健佳品，可以强身健体，同时也是食物，无毒无害，可以充饥果腹。
“无毒”，几乎没有副作用，是葛根不同于其他中药材一个显着特点，打破了人们“是药三分毒”的传统认知，也是葛根能成为保健品最大的潜质。
阮小山语调铿锵，慷慨激昂地说，葛根有如此多的祛病和保健功效，为什么没有人宣传推广，大多数民众连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主要原因是，在中国大地上，葛根太多了。
作为藤本类植物，野生葛根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既耐寒也耐旱，对土壤不挑剔，生长特别迅速，在大江南北分布广泛，全国除西藏和新疆外，都有产出，而且价格相当低廉。
阮小山说，葛根的保健功效，是现在电视、报纸上广告满天飞，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三株口服液、中华鳖精、延生护宝液等等的保健品，根本无法比拟的。
保健品企业之所以宁愿花巨资，凭空创造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噱头，贩卖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概念和新名词，大肆宣传那些人为虚构出来的保健品，也不愿宣传推广葛根，关键原因在于，葛根不具备“物以稀为贵”的属性，价格太便宜，获取太容易，不具备炒作的价值，不能给生产和营销企业带来一超额利润。
阮小山痛心疾首地说，保健功效，不比一杯自然发酵的红茶更好的三株口服液，能在中国大地上横行霸道，葛根这种效果确切可靠、价格低廉的纯天然保健珍品，却藏在深山密林中无人知，是国家之悲哀，是吾辈之失职。
阮小山越讲越激动，唾沫横飞，一口气讲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不得不站起来，强行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要求阮小山留出点时间，让学员讨论提问。
这场培训会的效果，远超我的预料，阮小山语言的煽动力很强，他的激情和狂狷，俘获了郭秋花那几个美女业务员的心，她们围在阮小山身边，争先恐后大献殷勤。
常梅也是一脸的兴奋神色，对我说，听了阮老师的课，她认为葛根大有可为，想加入郭经理的战队。
常梅说，她家住在市中心，附近有个私人旅馆，平时空房间很多，老板是她们家的老邻居，自己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租几间房，作为郭秋花带领的葛根粉销售团队，在省城的落脚地和库房。
郭秋花悄悄问我，阮小山是何方神圣，很专业，水平很高，人也长得有棱有角，蛮有个性的。
我唾了郭秋花一口，说，你什么眼神！